第二回 魔女宮主(2 / 3)

著著製住對方先機,頓使他心膽俱裂,猛的一撤身,橫劍大喝道:“他也是崆峒派的?”

李俊才搖頭微笑道:“傅大俠不必多疑,在下無門無派,隻是瞎貓抓耗子,碰巧用上罷了。”

秦總管臉上掠過一絲獰笑,仍然若無其事地道:“兩位都已合格,現在請王師父和今天來的這位杜師父比試一場。”

說著對身旁的杜君平揮了揮手。

杜君平心頭電轉,緩步進入場中,對著王宗漢拱手道:“在下比二位可差遠了,還望手下留情。”

王宗漢打量了他一眼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我們以十招為限如何?”

杜君平撤出長劍道:“在下一切遵命。”

王宗漢為人豪放,也不虛套,左手判官筆一點,口中喝道:“接招!”呼的直取前胸,他這招用了三成功力。

杜君平舉劍一揮,他化解了這一招,但沒就勢還攻,王宗漢粗中有細,暗中點頭忖道:

“此人倒像頗有來曆。”

猛的手上一緊,連攻了三式。這番不僅功力加到六成,招式也辛辣無比。

杜君平沉著應付,從容地又化解了對方三招,跟著一聲清嘯,揮劍還攻,一片劍光閃耀中,連續攻出攻式,用的都是玄門的正宗劍法,老練純熟,無懈可擊。

王宗漢喝采道:“好劍法。”

雙筆交揮,擋開了劍式,倏地一撤身。雙筆交至左手朗笑道:“十招已過,咱們就算平手吧。”

杜君平收住劍笑道:“在下能不能合格還是問題呢。”

王宗漢正容道:“有無真材實學,自有秦總管的法眼評斷,杜兄何須客氣。”

此時秦總管已滿麵春風地走了過來,大笑道:“幾位都出身名門,學有專長,為本行又添高手。”

隨即高聲吩咐道:“快著廚房備酒為三位大鏢師接風。”

這席酒直吃到深夜方才興盡,秦總管除在席間談論了些江湖各派的武功外,絕口不問二人的出身來曆,對鏢行的情形,也極少談到,杜君平幾次提起,都被他輕描淡寫地岔開。

秦總管道:“夜深了,三位也請安息吧。”

三人隨即起身,立有人上前接待,王宗漢和李俊才被安頓在東客房,杜君平被安頓在西客房,進入房中一看,不僅被褥是新的,連桌椅等陳設,都極其講究,隨即兩臂一伸,打了一個嗬欠,把長劍解下往床上一扔。

此時已有兩個丫環走了進來,一個替他沏上香茗,一個便去展開被褥。

杜君平笑道:“姑娘快請安歇吧,跑江湖的漢子,哪用人來伺候。”

兩個丫環互看了一眼,眠嘴一笑,悄悄退出房去。

杜君平洗了一個臉,端起茶杯剛喝一口,猛地抬頭對窗外冷笑了一聲,道:“朋友,鬼鬼祟祟的,不覺著有失英雄氣度嗎?”-

條人影應聲躍進房來,竟是那使判官筆的濃眉大漢王宗漢。

杜君平放下茶杯徐徐地道:“王兄夤夜來此有何教諭?”

王宗漢壓低嗓音道:“兄台是華山派抑是峨嵋派?”

杜君平搖頭笑道:“兄弟目下無門無派。”

王宗漢又道:“那麼令師是誰?”

杜君平道:“這點也恕我無法奉告。”

王宗漢輕籲一口氣,誠摯地道:“此間情形複雜萬分,兄台若是無心來此,還早脫離為妙。”

杜君平微微笑道:“兄弟憑勞力換銀子,不信會有什麼麻煩。”

王宗漢冷笑道:“你我交淺言深,或許這是多餘的,告辭。”

杜君平目送他去後,暗忖:“此人是一個血性漢子,隻是莽撞了些。”

隨即往床上一倒,安然入睡。

一宿過去,次日一大早,兩個丫環已在門外伺候,服侍他漱洗完畢,年長的一個這才輕聲稟道:“剛才秦總管著人來過,說是有急事相商。”

杜君平點頭道:“我這就去。”

進入客廳,王李二人已先到了,秦總管笑容可掬地讓座,隨即開言道:“三位剛到,本不應勞動,隻因近日得力的鏢師都已派出去,說不得隻有勞動各位了。”

王宗漢朗聲笑道:“我們既已吃了本行的飯,理應聽候差遣。”

秦總管接道:“現在有一筆大生意,即日便須解送山東,老朽的意思,由你們三位押送,是最適當的了。”

李俊才笑道:“此事義不容辭,不知杜兄的意思怎樣?”

杜君平正待開口,隻見屏風後走出一個稚齡丫環來,悄悄在秦總管耳邊說了幾句話,秦總管點了點頭,目視杜君平道:“以王師父和李師父的武功來說,力量是盡夠了,我看這樣吧,杜師父暫時還是留在行內,萬一再有生意,也好應付一下。”

主事的既這樣說,杜君平樂得順水推舟,當下點點頭道:“在下一切聽從總管的安排。”

秦總管複又麵對王李二人道:“老朽已選好幾個得力鏢夥,趟子手也是極精幹的,此行絕對沒有問題。”

李俊才哈哈笑道:“以九洲鏢行的聲威,在下相信也沒有那麼不長眼的,敢來虎嘴上捋須。”

秦總管森森笑道:“凡事總以小心為宜,二位今天便起程吧。”

王宗漢與李俊才雙雙行出大廳後,秦總管滿麵春風的對杜君平道:“老弟一路風塵仆仆趕來京城,還是多歇息幾天吧。”

杜君平回到客房,心中暗暗奇異不已,秦總管為什麼又把自己單獨留下?同時他們這種優禮有加的舉動,可不像對待一個鏢師呢,莫非內中另有陰謀?

他此刻身處龍潭虎穴,遇事不能不小心三分。

正當他懷疑不定之際,伺候他的使女突然走了進來道:“秦總管著人來請你。”

杜君平漫應道:“他在什麼地方?”

“好像是在後堂。”

杜君平心裏一動,隨手把劍佩上道:“你領我去吧。”

隨著使女穿過了兩個院落,來到後麵上房。隻聽秦總管的聲音道:“杜老弟來了嗎,請進來吧!”

掀開軟簾進入花廳,不覺一怔,隻見上首坐著一位宮裝打扮,頭挽高髻的少女,用一方青紗將麵蒙著,秦總管卻在橫裏坐著,見他進來,立即引見道:“這位是東家的千金,也是本行的宮主,請快來見過。”

這種引見倒是別開生麵,杜君平心裏暗暗好笑,但仍然抱拳道:“在下杜君平,見過宮主。”

宮裝少女擺了擺手道:“聽秦伯伯說杜師父的武功很高,能屈就在本行,我們很歡迎。”

杜君平道:“在下藝業低微,承宮主這般禮遇,以後定當竭力報效。”

宮主道:“那很好,昨天新來的王師父和李師父,今天便派去跑這一趟,我實在有點不放心,你可馬上起程,在暗中跟著,萬一有事也可打個接應。”

杜君平道:“在下遵命。”

宮主又麵對秦總管道:“秦伯伯的意思如何?”

秦總管對杜君平道:“宮生對你十分賞識,希望你多賣點力,本行決不會虧待你。”

隨又沉著臉道:“那兩個小子來曆著實可疑,今天派他們出去,原就是有意試探他們,可是你別多心,你是金陵分號推薦來的,我們怎麼也不能不相信你,你這就動身吧。”

杜君平點了點頭,嘴裏連答應著,心中卻是暗暗好笑,這時已有人替他將馬牽來,接過馬遂自出城,循著大道往前疾奔。

走了約三五裏,突然路邊閃出那位蒙麵宮主來,對他招手道:“杜兄請來林中說話。”

杜君平暗自冷笑忖道:“原來如此。”

但仍然跳下馬,緩緩行入林中。隻見那蒙麵宮主安然坐在一株大樹下,對他冷冷地道:

“見了本宮主為何還是這般大模大樣。”

杜君平劍眉皺皺,不耐煩地道:“宮主有什麼吩咐快請吧,在下還得趕路呢。”

宮主拍著身旁的石塊道:“來,你先坐下我再和你說。”

杜君平哼了一聲道:“不用了。”

宮主噗地笑道:“你看我是誰?”

手一抹,把麵幕取了下來。

杜君平大吃一驚,滿麵迷惘地道:“怎麼是你,這真是意料不到的事。”

原來這位蒙麵宮主竟是飄香穀主之徒阮玲,這怎會不使他如墜五裏霧中。

阮玲微微笑道:“你且坐下我慢慢說給你聽。”

杜君平隨手在她身旁坐下道:“九洲鏢行難道是令師創設的?”

阮玲搖頭道:“我到最近才知道,這所鏢行,原來是‘邊荒四異’中東魔厲陰平開設的。”

杜君平道:“既是東魔所開設,如何會叫你宮主?”

阮玲道:“東魔有個獨生女,自稱長樂宮主。一身武功已得那魔頭的真傳,為人最是淫蕩下流,借著東魔的惡名,經常在江湖行走……”

杜君平見她說了半天,仍沒說到正題,禁不住插言道:“這與今天的事有什麼關係?”

阮玲道:“為了你那封薦書的事我奉派到金陵九洲鏢行的分號。那分號的主持人是我們的人,他曾經告訴我,分號的少東家不久便要出巡,並且還是女的,當時我並沒有留意,最近金陵分號來了一個緊急報告,告訴我們九洲鏢行的東主是東魔,那麼少東自然是她了。”

杜君平笑了笑道:“因此你就冒了她的名?”

“哪有這麼簡單。”阮玲掠了一下鬢邊亂發道:“當時我便兼程趕到金陵,暗中發現這位長樂宮主的身材和我差不多,而且又打聽到秦總管原是西北的巨盜五陰鬼手秦奇,是半途投入東魔的麾下,僅知他有位獨生女兒而已……”

杜君平打斷她的話題道:“不管怎樣,你都用不著冒這個險。”

“還不是為了你。”

說到這裏,她臉上突然飛紅,半晌方又說道:“據說凡屬投效九洲鏢行的人,都得經東魔暗中考察過才能用,這魔頭何等陰險狠辣,因此我覺得你進入九洲鏢行實在是一件危險的事。當我得知長樂宮主到金陵後,還須去武昌,然後再循京襄大道北上到總號,便趁這空隙趕來京城,假冒了她一次。”

杜君平長籲一口氣道:“目的便是引我出來?”

阮玲歎了一口氣道:“你怎麼還不明白,他們派你送鏢,目的就是給東魔朝相,因此我把你擱下了,後來一想,還是不妥,她來之後,會把你放過嗎?是以又設法派你出來。”

杜君平道:“這樣說我是不能再回鏢行了?”

阮玲沒好氣地道:“莫非你還留戀?”

杜君平搖頭道:“並非我留戀,此行並無所得嘛。”

“能夠知道九洲鏢行的底細就夠了。”

阮玲仰著臉思索了一會道:“下一步該是打聽他們是不是和天地盟有勾結。”

杜君平笑道:“這就怪了,天地盟怎麼和魔道勾結?”

“難道你忘了你自己的事?”

阮玲冷笑道:“趙三麻子比起東魔來,又不知下流了多少倍呢。”

杜君平突然想起了王宗漢和李俊才二人,失聲道:“不好,照你這般說法,王李二人凶多吉少。”

阮玲道:“他們是什麼來曆?”

杜君平道:“為人極是正派,我必須馬上追上他們。”

阮玲道:“這事我不攔你,追上後必須馬上改變裝束,我在城外水月庵等你。”

杜君平心急如焚,縱身上馬道:“不見不散,我還有許多事要問你呢?”

必定是他的快馬比鏢車快得多,不到一天工夫,遠遠已看見了前麵的鏢車,心中不禁躊躇起來,暗忖:“見著他們又該如何說呢?況且又當著許多鏢夥?”

心中轉著念頭,坐下馬已然行近,王宗漢一眼看見他追來,詫異地叫道:“杜兄怎麼也來了?”

杜君平笑道:“秦總管小心謹慎,唯恐你們人手不夠,是以又著兄弟趕來。”

王宗漢大笑道:“他實在是多慮了。”

李俊才搖著紙扇,拍馬行近杜君平,悄聲道:“杜兄果是奉總管之命來的?”

杜君平點頭道:“可以這般說。”

旋又改用傳音道:“二位究竟來意如何?如果是有所圖謀,最好是及早撤身,遲則性命不保。”

李俊才見他能用千裏傳音說話,感到十分驚訝,他雖出身名門,對武功極其自傲,究竟限於年齡,還沒到能使用千裏傳音的程度,隻得壓低嗓音道:“實不相瞞,小弟與王兄乃是奉命來查究一件機密之事……”

此時鏢車已行近一處城鎮,趟子手胡四兜轉馬飛奔回來,對著王宗漢道:“前麵是容城,那裏有咱們的分號,今晚咱們是不是歇在這裏?”

王宗漢道:“既有分號,當然是在這裏歇比較妥當。”

杜君平對王李二人道:“兩位負有重責,自應去分號歇息,小弟此行隻是暗中照應,我不想去分號了,準備在城內找個客寓歇息。”

李俊才會意,暗中點頭,隨即大聲道:“如此我們先行一步了,還望杜兄暗中多留點神。”

二人拍馬趕上了鏢車,徑自進城去了,杜君平故意把馬放緩,他知王李二人隻要把鏢車安頓好,必定會有一人出來找他。”

就在這時,一陣轡鈴聲響,兩匹快馬旋風似的從後麵趕來,杜君平順手把馬一帶,讓到一旁,潑刺刺一匹胭脂馬擦身而過,馬上坐的是一位頭挽高髻,身禦宮裝,背插長劍的少女,背影像極了阮玲,使他幾乎失聲喊了出來。

那少女行近杜君平道:“喂!你是九洲鏢行的鏢師嗎?”

杜君平點頭道:“正是。”

“今晚在分號歇?”

那種頤指氣使的神情,杜君平斷定她就是那魔女了,心中立刻想到了一個主意,於是和顏答道:“原不準備在分號,不過我得去分號一趟。”

宮裝少女道:“那就和我一道去吧。”

未容他表示意見,接著又道:“你叫什麼名字。”

杜君平道:“在下杜君平。”

跟著又故意問道:“姑娘尊姓,你也是去分號?”

宮裝少女嫣然一笑道:“我姓厲,你是總行的鏢師?”

杜君平點頭道:“在下新來不久,不知厲姑娘的尊翁是哪位前輩?”

宮裝少女笑了笑道:“等會你就知道了。”

二人並轡而行,一陣陣濃烈脂粉香氣,直飄入他的鼻孔,杜君平故意把馬放緩,意欲落後一步,宮裝少女卻會錯了意,偏臉一笑道:“我們先找個地方吃晚飯再去分號如何?反正沒有什麼事嘛。”

杜君平故意躊躇道:“這樣恐怕不大方便吧?”

宮裝少女格格笑道:“這是我的意思,有什麼不方便的?”

杜君平道:“不為別的,恐怕這事將來傳到秦總管耳內,他會責怪在下不盡職責呢。”

宮裝少女複又笑道:“這個更可放心,我明天便要去總號,一切包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