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老者歎了一口氣道:“照此說來,那是沒有救了。”
黑袍老者又接著說道:“此人已終生無法練武,不過毒物之中,或許有一二種激發生機之物,雖然無法練武,但仍能繼續活下去。”
黑袍老者故作焦急之容道:“此人於本盟十分重要,務望道長施展回春妙手,為他解去體內之毒,本盟將不惜以任何代價酬謝。”
雲夢山人苦笑搖搖頭道:“並非是老朽不盡力,委實是太難了。”
黑袍老者又道:“不知令師可能解得?”
雲夢山人仍然搖搖頭道:“家師雖然學貫天人,但此類毒物並非一種,且均具相生相克之功,解去了-種,另一種立起作用,不僅救不了他,反倒加速其毒性發作。”
黑袍老者長歎一聲道:“道長不能解,不知其他的人能解麼?”
雲夢山人朗聲一笑道:“並非老朽無能,實是毒物種類太多,縱有解救之法,亦非一朝一夕之功,還得碰巧找幾種靈藥仙品。”
黑袍老者大喜道:“道長的意思是說此人還有一線希望對麼?”
雲夢山人點頭道:“希望極其微小,大凡靈藥仙品,可遇不可求,家師窮畢生精力,踏遍窮山惡水,有幾種罕見的藥物,至今不曾見過,今倉促之間,向哪裏尋找?”
黑袍老者沉忖有頃道:“如若藥物齊備,須得多久時間,始可解去體內之毒?”
雲夢山人屈指算了算道:“多則五年,即算進行順利,亦須三年時間。”
黑袍老者大吃一驚道:“我的天,看一個病要三年?”
雲夢山人喟然歎道:“病去如抽絲,數十種足以製命的毒物,潛存體內,要將其解去談何容易?”
黑袍老者似是甚為失望,長歎一聲道:“看來那是沒有辦法了。”頓了頓又道:“道長暫請回客房歇息,容兄弟向敝上稟報後,再來請教。”
雲夢山人道:“赫連前輩能容老朽一見嗎?”
黑袍老者道:“不可。”
雲夢山人故作十分失望地起身告辭,徑自回到客房。
道童忍不住傳音問道:“道長果真無法解去那人體內之毒?”
雲夢山人亦用傳音道:“家師號稱藥中王,畢生鑽研醫術,豈有無法可解之毒?”
道童又道:“那又為何不為他解去呢?”
雲夢山人搖頭道:“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他們分明是用此人來試探老朽的能耐,老朽豈能入他的圈套?”
道童恍然大悟道:“他以赫連前輩的性命要挾,道長不為他解毒,赫連前輩豈不是無法脫險?”
雲夢山人笑道:“赫連前輩不過一個黑道怪俠罷了,殺之無濟於事,他們何苦為此得罪我師徒,我想天地盟決不致行出此種不智之事。”
道童想了想,覺得此話甚是有理,便不再問了。
此時侍婢已送來飲食,倒是十分豐盛。二人也不客氣,坦然大嚼,片刻一掃精光。
約摸午牌時分,黑袍老者行了進來,拱手道:“有勞道長遠道前來醫病,雖然無法解救,本盟同樣感激,敝上著兄弟向道長致意,此番以赫連大俠之故,強請道長前來,乃是為時勢所迫,道長萬勿介意才好。”
雲夢山人哈哈笑道:“好說,老朽無能,未能為貴盟稍盡棉薄,甚感慚愧,還望貴上原宥。”
黑袍老者又道:“赫連大俠已在車內,道長此刻便可起程了。”
雲夢山人甚感意外,與道童緩步行出了客房。果見門外車已備好,並有二個壯漢禦車。
雲夢山人也不推辭,徑自挾著道童行入車廂,果見赫連仲閉目靠在車廂,當下輕聲喚道:
“前輩你沒受傷吧?”
道童暗用傳音對雲夢山人道:“他們突然將赫連前輩釋放,用意何在?”
雲夢山人微微笑道:“他們不僅不會放過赫連前輩,隻怕連咱們也不會放過。”
道童又傳音對雲夢山人道:“這是為何?”
雲夢山人道:“據老朽猜想,此種毒物必是百毒門主所配製,用以來對付各派之人,並故意將一位中毒之人,用來試探老朽的能耐,老朽雖未為他解去,但已略略提示了此項毒藥的成份,是以他們絕不會將老朽放過。”
道童恍然道:“這樣說來他們將在途中設伏,立意將咱們殺死?”
雲夢山人點頭道:“或許是這樣。”
道童怒形於色道:“若是當真如此,咱們就先把兩個車把式料理,然後折回去與他算帳,把江南分壇鬧他一個天翻地覆。”
雲夢山人搖頭道:“這倒用不著,咱們盡可以故作不知,看他們怎生對付咱們。”頓了頓又道:“據聞近日天地盟將邀請江南武林各派會商,其中必有陰謀。”
道童道:“咱們最好能混進去看看。”
雲夢山人想了想道:“老朽山野之人,原不該卷入這場是非旋渦,但為大局著想,隻好勉為其難了。”
道童道:“各派參與之人,定然都有請柬,咱們要想混進去,隻怕不是易事。”
雲夢山人接道:“等落了店與赫連前輩商量,天地盟此次邀約江南各派,必係經過了一番周密計劃,咱們絕不能大意。”
一路之上車行極速,倒也沒有發生什麼事故,但愈是如此,雲夢山人愈覺心中疑慮發生。
此時天色已然漸漸黑了下來,照理該落店了,但兩個車把式竟放過宿頭,往前直駛,而且所行之路愈來愈是荒僻,雲夢山人心中暗暗冷笑,卻並不說破。
道童卻忍不住鑽出車廂道:“天黑了為何不落店?”
兩個車把式頭也不回,冷冷道:“我們趕車的尚且不急,你們坐車的急個什麼勁。”
道童冷笑道:“是不是前麵有人等著你們?”
此時車已行至一處荒僻的林邊,車把式突地把韁繩一拉,雙馬忽聿聿一聲長鳴人立起來,蹬蹬連退幾步,硬生生地把前進之勢刹住。
車把式雙雙一長身,掠下了車轅,可是腳尖才隻堪堪著地,突地身後一聲冷笑,道童如影隨形也跟著躍下,伸手一指,先行製住了一人的穴道,隨即手掌一翻,又把另一個車把式的手腕扣住,沉聲喝道:“你們究欲攪什麼花樣,快說。”
車把式料不到對方身手如此迅捷,待要反抗已是不及,不由冷笑道:“你以為這樣就能保全你們的性命?”
道童手上微一加勁,車把式頓覺半身麻木,手臂疼痛如裂,但他仍然強行忍住,默不作聲。
此時雲夢山人與赫連仲已雙雙跳下車,徐徐道:“放開他吧,似這等角色,殺了也無濟於事。”
道童舉手點了他幾處穴道,隨即把手一鬆,說道:“看來他們是要在途中對咱們下手。”
雲夢山人徐徐道:“此去前途必有埋伏,老朽已多年沒與人動手,咱們能夠避免,自以避免為宜。”
道童道:“不如咱們就此折回去。”
久未開口的陰風者怪喟然長歎道:“老朽對江湖上事早已厭倦,即算不發生此事,我也要退隱了,老朽不想再參與此事。”
雲夢山人點頭道:“我知前輩此時的心情,如無興致,就不便勉強了。”
陰風者怪拱手謝道:“咱們就此別過,後會有期。”轉身疾馳而去。
道童從地下將兩個車把式抱起,摔入車內,猛力在馬上一鞭,雙馬負痛,長嘶一聲,放開四蹄疾馳而去,複又對雲夢山人道:“道長,咱們改換一下裝束再走吧。”
雲夢山人點了點頭,二人循著來路到市集,先行買了兩套衣衫,隨即找了一家僻靜客寓住下。
雲夢山人脫下道裝,改扮成一個員外打扮的老者,笑著對道童道:“杜兄弟,這幾天可委屈你了,往後咱們還是兄弟相稱吧。”
原來那道童乃是杜君平改扮,當下微微一笑道:“道長年高有德,就稱呼一聲前輩也不為過。”
雲夢山人搖頭道:“豈敢,豈敢,愚兄當受不起。”
杜君平想了想道:“對他們的陰謀,小弟已約略猜著一點,咱們分頭行事吧,道長可扮作一位赴會之人,前去赴會,相機行事,小弟得即速將此消息,告知丐幫,讓他轉告各派,俾有個準備。”
兩人商量妥後,杜君平扮作一個趕考的舉子模樣,連夜趕往金陵,他熟悉丐幫的暗號,順利地被引到丐幫行壇,出來迎接他的是護法夏楚,劈頭一句便問道:“你這些天哪裏去了?”
杜君平歎了一口氣道:“不用提了。”隨把前事說了一遍。
夏楚哈哈笑道:“原來如此。”跟著笑聲一斂道:“你倒是清閑自在,敝幫主可為此事急煞,他幾個丐幫分壇都動員起來,緊急令江南各處門下,搜查你的下落。”
杜君平歉疚地道:“這樣說來,晚輩簡直是罪孽深重。”
夏楚又道:“尚幸藥中王前來傳信,方知你已無事,敝幫主這才放下心來籌劃旁的事。”
杜君平坐下正待問起天地盟邀請各派集會之事。
夏楚突又笑道:“就因為你的失蹤,天地盟的各地分壇也連帶著遭了殃,數日之間被拔去十餘處,心狠手辣,幾乎是不留活口。”
杜君平吃了一驚道:“前輩怎知是因為我的事?”
夏楚神秘一笑道:“老朽因想起你在旅店與那錦衣公子訂交之事,懷疑問題出在他身上,經詳細一問,才知那是修羅七煞中的老麼。此人武功高強,性如烈火,得知你已失陷在天地盟,是以立意報複。”
杜君平歎道:“他名易曉君,倒是一位血性男兒。”
夏楚微微笑道:“此人對你既如此多情,你倒不可辜負了她一番好意。”
杜君平胸懷坦蕩,並未明白他話中之意,隨口答道:“是啊,他雖武功高強,究竟人單勢孤,如何能與天地盟抗衡,我得助他一臂才是。”
夏楚點頭道:“還幸天地盟隻得一個分壇在此,兼以近日正忙於主盟之事,是以她才得以無事。”
杜君平又問道:“不知各派對江南分壇邀約之事作何安排?”
夏楚朗笑道:“不是兄弟說句狂話,區區一個江南分壇,本幫還能應付得了。世兄盡可安心準備九九會期之事,不必過問這件事了。”
杜君平哈哈笑道:“有了老前輩這番話,晚輩便安心了。”
夏楚麵容一整道:“不過話得說回來,世兄近日行動務必小心,免得臨時多生枝節,增加不必要的困擾。”
杜君平點頭道:“前輩說得是,晚輩倒還不是那般不曉事之人。”隨即立起身來道:
“晚輩係與藥中王之首徒雲夢山人相約前來,容見了他再來拜見貴幫主。”
夏楚點頭道:“你既與人有約,我不留你了,如有事相商可隨時來尋老朽。”
杜君平於得知各派已有準備後,心中甚覺欣慰,信步在街頭踱了一會,隨即進了一家酒樓,要了幾樣菜緩緩吃著,突聞蹬蹬一陣樓梯聲響,上來了兩位青衣勁裝女子,前麵一位,年約廿上下,柳眉杏眼,秀麗之中隱透著一股英銳之氣,後麵一個,年紀不過十四五歲,滿麵稚氣,仿佛在哪裏見過,隻是想不起來。
兩個女子毫無一般女子忸怩之態,大大方方選了個座位坐下。一麵吃飯,一麵低低談論著,聲音極小,聽不出說些什麼。
與女子相隔約有三張桌子,坐著一位滿麵陰沉的黑袍老者,原先正自與一位矮小精悍,雙目炯炯有光的猴形老者密談。一見女子上來,談鋒立止,四道目光不住地對她們打量著。
突地,黑袍老者從座上立了起來,緩緩踱近女子,冷冷道:“兩位興致不淺啊。”
黑袍老者這一站起,杜君平立時認出,此人即是在江南分壇接待雲夢山人之人,不由心裏一動。
青衣女子抬頭看了他一眼,冷冷道:“我們有沒有興致幹你們什麼事?”
黑衫老者哼了一聲道:“老夫原可不管,隻是壇下數十位死難弟子死難瞑目。”
青衣女子色變道:“你是什麼人?”
黑袍老者仰著臉道:“江南分壇護法,江陰鐵掌開碑羅定遠。”又指著端坐不動的猴形老者道:“那位是一筆鎮兩湖孫平。”
青衣女子冷笑道:“我管你們是鐵掌還是熊掌,最好是離遠點,別掃了姑娘的酒興。”
羅定遠把臉一沉道:“姑娘最好乖乖隨老夫去江南分壇,免得於此大庭廣眾之下動手不好看。”
青衣女子柳眉一揚道:“你自問有這把握?”
羅定遠冷森笑道:“老夫知你不見棺材不流淚,如今閑話少說,有膽就隨我來。”
青衣女子霍地立起身來道:“為什麼要跟你走,姑娘就在江畔候駕,半個時辰之內不來,恕我沒空。”掏出一塊銀子往桌上一丟,下樓揚長而去。
羅定遠嘿嘿笑了二聲,也與孫平結帳下樓去了。
杜君平此刻不僅認出羅定遠是接待雲夢山人之人,同時也想到了此人,就是在華山擊他,後為銀衣老者擊敗之人,立時起了一股同仇敵愾之心,隨也下樓跟著往江畔行去。
他因不願過早早露麵,一到江畔,便閃身隱入一片蘆葦之後,遠遠便見兩個青衣女子,仗劍迎風而立。
約摸有頓飯時刻,來路倏起一陣陰森怪笑,羅定遠與孫平聯袂飛奔而來。
青衣女子冷冷道:“你讓姑娘等這麼久,是不是去安排為你收屍之人?”
羅定遠怒哼一聲道:“不要嘴上缺德,等會有你好瞧的。”
青衣女子拔劍出鞘道:“亮兵刃吧,姑娘等著砍掉熊掌去喂狗呢。”
羅定遠大怒,猛地踏前二步,手掌緩緩抬起。
青衣女子嬌喝一聲,劍光一閃,一道銀虹已隨著喝聲飛起,一閃而至。
羅定遠料不到對方出招如此迅捷,不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呼的一吸雄猛掌力,猛向劍光推去。距掌心一吐勁,對方招式早變,倏忽之間已然連續攻出七劍,端地迅快絕倫。
羅定遠心頭一顫,他練的是內家掌法,掌力雄渾,氣脈悠長,適宜於久戰。可是一上來便被對方迅快劍法奪去了先機,一時之間竟拙於應付,被逼得連續退了五步。
青衣女子得理不讓人,劍法一經施開,恍如江河怒濤,一招快似一招,刹那之間,劍光已化成千百道倒垂而下的銀虹,將羅定遠罩住。
一旁觀戰的一筆震兩湖孫平心中大為震駭,霍地將鐵筆撤出,緊張地一步-步往前趨近,以備隨時搶救。
隻有杜君平心裏明白,他知青衣女子雖暫時取得先機,一時之間決然無法將羅定遠擊敗,是以也把腳步緩緩前移,靜觀變比。
在場之人,包括羅定遠在內,俱都認定青衣女子全憑一股銳氣,絕無法與功力深厚的鐵掌開碑作持久之戰,雙方以快找快,轉眼已過了五六十招.青衣女子驀地劍式一變,一聲嬌喝道:“我若連你都收拾不了,那就枉為修羅門下了。”
喝聲中,但見劍光一閃,羅定遠悶哼一聲,手撫臂膀,退了下來,鮮血從指縫中滲溢而出。
青衣女子收住劍式,冷笑道:“這隻是對你稍示警誡,免得你目中無人。”
羅定遠數十年掙得的一點威名,竟葬送在一個年青女子手裏,這叫他如何咽得下這口氣,一麵運氣止血,一麵暗暗將功力凝聚,就趁青衣女子說話分神之際,猛地一抬手,呼的一掌劈去。他外號鐵掌開碑,這一掌乃是集畢生功力發出,其勢猶一道狂飆。
當羅定遠負傷退下之際,孫平唯恐青衣女子趁勢取他性命,大喝一聲,鐵筆一舉向青衣女子點去。
青衣女子長劍一抖,劃起一道銀虹,疾向點來的鐵筆迎去,她隻顧到迎擊眼前之敵,卻沒防到受傷的羅定遠會突起發難,等到發覺,已然不及。
與青衣女子同伴的女郎,必竟年事太輕,她是過份信賴年長女子的武功,見她得勝,隻顧眉開眼笑,一旁得意,可沒防到突襲,及至發覺羅定遠的掌力,挾著呼嘯聲襲到,不由驚呼道:“小姐留神。”短劍一揮,連人帶劍撲了過來。
就在那股雄猛的掌勁,襲向青衣女子的同時,斜刺裏突起一股柔風,撞向了羅定遠的掌勁,兩股力道一觸之下,羅定遠悶哼一聲,踉蹌著一屁股坐在地下,嘴角汩汩溢出兩行鮮血。
年紀稍小女子此時也如一道閃光最撲到,竟然撲了一個空,不覺怔住了,她並不曾覺出斜裏的那股柔風,還以為是羅定遠傷後妄用真力,觸發了內傷。
年長的青衣女子和孫平對打了二三十招,突然,來路一聲怪嘯,嗖,嗖,一連射落了四五人,當先一人,身材偉岸,正是以臂力稱譽的大力殃神彭虎,後隨的有黑白雙煞項英、項傑,另有兩個麵生之人。
暗伏一旁的杜君平,心頭暗暗吃驚,萬想不到被困在神風堡的這批凶煞,竟都歸入了天地盟。
這批人一經到達,孫平的聲勢大壯,一撤招退了下來,沉聲道:“這妖女交給你們了,兄弟先看看羅兄的傷勢。”
羅定遠驀地雙目睜開,苦笑搖頭道:“兄弟這點傷勢還能挺得住,孫兄快察看一下,隻怕暗中還藏有她的黨羽。”
他剛才為杜君平暗發一記掌力震傷,當時唯恐影響孫平的鬥誌,是以未敢吐露,此時援軍已到,才行說出。
一筆震兩湖平暗中忖度,羅定遠係以掌力雄揮稱謄,竟然一招便為暗中那人震傷,自己上去照樣不是對手,唯恐吃啞巴虧,他可不敢貿然進入亂草中搜尋,當下麵對亂草一聲震喝道:“朋友,這般躲躲藏藏算得什麼英雄。”
語音才落,一位頭戴方巾,身禦青衫的少年書生,緩步從林中踱了出來,直趨青衣女子的身旁。
此刻青衣女子已為大力神彭虎等人圍困當中,拚鬥-觸即發,少年書生一聲朗笑道:
“諸位俱都是成名人物,難道也學那些江湖草莽,來個群打圍攻?”
大力殃神彭虎臉上一熱,暴吼道:“你算什麼東西,敢來管太爺們的閑事。”
少年書生微微笑道:“鐵掌開碑羅定遠,邀約這位姑娘來此比鬥,隻怨他學藝不精,傷在人家劍下,這場比鬥,可說最公平不過的了,諸位竟倚仗人多,竟敢來個群毆,在下實在有些看不過去。”
彭虎怒道:“住口,你若再不讓開,連你也算上。”
青衣女子橫了少年書生一眼,冷冷道:“我的事自己會解決,不勞你費神。”
她乃極其驕繳自負之人,少年書生雖然出麵幫了她的忙,但顯然於她臉上無光。
少年書生怔了怔,倏然一陣哈哈大笑。說道:“在下果然是多此一舉。”
緩步退到一旁,既不答理彭虎,也沒回答青衣女子的話。
彭虎乃是一勇之夫,以為少年書生退去,乃是懾於自己的威勢,哈哈兩聲拱笑道:“總算你見機得早。”呼的一拳朝青衣女子搗去。
她外號大力殃神,拳風虎虎,帶起一片嘯風之聲。
青衣女子側身一讓,長劍圈起一道銀虹,攔腰向彭虎卷去。彭虎大吼一聲,雙拳齊發,左手一拳震斜了來劍,右手拳風虎虎,直襲青衣女子麵門。
青衣女子左手劍訣一領,虛擋了擋拳風,右手已把劍法施開,但見漫天劍氣迷漫,直卷了過來。
彭虎生性暴戾急爆,原以為三招兩式便可將對方擊敗,此刻才知對方確然不是易與。不覺又驚又怒,暴吼一聲,揮拳猛撲,刹都之間,攻出了廿餘拳。
黑白雙煞於彭虎出手之際,便已躍躍欲動,此刻見彭虎把全副家私搬出,仍難討得便宜,再也忍耐不住了,白煞項英一掀衣,將仙人掌撤到手中,黑煞項傑也把雙筆取出,緩步趨前。
年幼青衣女子縱身一躍,擋在二人身前,冷笑道:“你們要不要臉?”
黑白雙煞究竟是久已成名人物,見對方僅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女子,不禁眉頭一皺道:
“你是不要命了,還不與我閃開。”
一筆震兩湖孫平為人最是陰毒狡詐,知道這些人因身份關係,不肯落個群毆之名,當下高聲叫道:“諸兄,咱們此來乃是辦事,不可拘泥那些小節。”言下之意,自是鼓動大家齊上。
黑煞項傑應聲道:“是啊,倘若咱們連兩個女娃都收拾不了,那可是太以丟人了。”
也許是他們急欲建功,就在項傑說了這番話後,群雄俱都拔出了兵刃,從四下繞了上來。
少年書生生具俠腸,見群雄已存下群毆之心,猛地跨前兩步,沉喝一聲道:“住手。”
彭虎暴吼如雷,累出一身臭汗,竟無法將對方劍幕衝破,正自下不了台,一聽叫停,不自覺地收招停下。
少年書生兩顆寒星似的目光四下一掃,徐徐說道:“你們都是天地盟的屬下?”
彭虎喘息著吼道:“是又怎樣?”
少年書生朗笑一聲道:“天地盟乃是由三十六門派組成,僅由各派派遣少數門下弟子,供盟主派出辦事,並未曾聽說有各派首腦人物供役使的。各位俱屬一方雄主,怎的也來操這賤役?”
他說得果然不錯,在場之人,可說均是一方雄主,早年俱是闖出了萬兒之人,經少年書生這一揭破,俱都臉上發熱,暗自慚愧不已。
孫平強顏道:“尊駕說得不錯,我等俱都是天地盟的盟友,此番因來金陵集會,才趕上這件事。此人心狠手辣,旬日之間,連拔天地盟數處分舵,我等實在有些看不過去,是以才插手這件事。”
少年書生又一陣朗笑道:“天地盟並非什麼秘密幫派,何來分舵?兄弟今天可說是第一次聽說。”
青衣女子於少年書生現身之後,暗暗對年小的青衣女子施了一個眼色,雙雙身形扭轉,轉身疾奔而去。
彭虎忿然厲吼道:“她們跑了,快追。”
可是青衣女子身法奇快,又起步在先,等到大家發覺,已然追之不及。
少年書生心中極為不滿,暗道:“我為她的事才出麵與這些人理論,想不到她們倒溜走了。”
黑白雙煞厲聲說道:“這窮酸無故為她出頭,定然是她們-夥,咱們不能再放過他。”
孫平陰森森地對少年書生問道:“尊駕對天地盟之事如此熟悉,定然也是加盟的門派。”
少年書生冷冷道:“在下什麼也不是,隻是路見不平。”
孫平厲笑道:“尊駕既敢強自出頭,想是對武功極有自信。”
少年書生滿麵嚴肅地道:“在下並非對武功有何自信,隻知行所當行。”
大力殃神怒道:“孫兄,何苦與他多費唇舌,宰了他。”
孫平為人城府深沉,偷眼四下一瞥,群雄虎視眈眈,已然把少年書生圍困中央,暗道:
“此人武功莫測高深,犯不上擋他銳風。”
當下隨聲附和道:“彭兄說得是,此人絕不可饒他。”但腳下卻沒移動。
在場之人俱都是老江湖了,見少年書生氣定神閑,對目前緊張局麵,毫不放在心上,知他必然有恃無恐,同時覺得對這等藉藉無名之晚生後輩,勝之不武,敗了適足遺羞,是以誰也不肯搶先出手。
大力殃神彭虎乃是一勇之夫,自恃臂力超人,見大家均不出手,以為心怯少年武功,冷哼一聲,驀地揮手一拳搗出。他臂力雄渾,拳出帶起一股尖銳嘯風之聲,直撞了過去,威勢甚是驚人。
少年書生冷笑一聲,手掌往外一翻,也打出一股掌力,迎著拳風送去。
大力殃神見他居然硬擋自己的拳風,暗中冷笑道:“你是找死。”暗裏一凝功,又加了二成勁力。
兩股暗勁接觸之下,少年書生一陣波動,隨即昂然屹立,而彭虎卻似撞在一股極富彈力的軟牆上一般,踉蹌連退了兩步,光頭沁沁汗出,顯然他是吃虧了。
大力殃神彭虎自出江湖以來,極少在臂力上走下風,今天卻在這方麵吃虧,不由既驚且怒,猛地一提真氣,揮拳正待前撲。
突地,一騎快馬飛奔而來,馬上一位玄衣騎土,匆匆跳下馬來,高聲道:“壇主請各位即速回壇,有緊急大事相商。”說罷身形一躍,飛騎而去。
孫平目光四下一掃道:“壇主既請我等回壇,隻有便宜這小子了。”
大力殃神彭虎原就負有極重的內傷,為了挽回顏麵,才行咬牙強忍,玄衣人傳來緊急令諭之後,那股凶戾之氣不自覺地收斂起來,孫平知他色厲內荏,伸手一攔道:“彭兄,咱們走吧,這小子早晚逃不出手去。”
大力殃神重重哼了一聲,趁勢下台。孫平一拉他的手臂,當先將身形躍起,於是群雄也跟著起步,一齊往城內奔去。
少年書生原以為今天必有一番苦鬥,想不到竟是這般一個結局,不覺長長籲一口氣,把提聚的功力散去,舉步正待回城。突地林叢中撲哧一笑,行出兩個青衣女子來。
少年書生見她們去而複返,不由怔了怔道:“兩位沒有走?”
年長的女子笑道:“我們若是當真走了,豈不顯得太以不近人情。”
少年書生微微笑道:“這也算不了什麼。”
年幼的女子接口道:“就憑這幾個人,哪放在我家小姐的心上,她不過是要看看你的武功罷了。”
少年書生點頭道:“兩位姑娘劍術精妙,在下甚是佩服,但不知是修羅前輩第幾位門下?”
青衣女子一怔道:“你怎知我是修羅門下?”
少年書生道:“有位易曉君兄,與姑娘似是同一劍路。”
青衣女子哦了一聲道:“公子尊姓大名?”
少年書生此刻已知她是修羅門下,遂據實答道:“在下杜君平。”
青衣女子見少年書生是杜君平,臉上倏現驚容,對他仔細看了看,撲哧一笑道:“原來是杜少俠,久仰,久仰。”
年幼的一個脫口道:“你不是中了百毒門主的無形之毒嗎?如何解去的?”
杜君平且不答理她的話,卻反問道:“在下中毒之事,姑娘如何知道?”
年幼女子笑了笑道:“我是聽易公子說的,據說他還把本門最珍貴的毒龍丸喂了你一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