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 巧遇藥王(2 / 3)

杜君平知他倆是來問口風,當下微微一笑,默不作答。

韓三公見了不說話,倒沒話好說了,幹咳了兩聲,突又開言道:“近日鐵髯蒼龍已然傳出龍紋金牌,邀請天地盟的盟友,以及黑白兩道的主要門派,齊集泰山鬆鶴觀,商討擴大天地盟範圍之事,不知貴派可曾接到請柬?”

杜君平搖頭道:“本派小幫小派,怎會在人家眼裏,再說,此次聚賢廳之事還未了呢,他們豈會邀請本派。”

韓三公正容道:“那倒未必見得。”

杜君平冷笑道:“二位亦是身受其害之人,難道還會相信他們?”

祁連山主接道:“聚賢廳之事,據說是北妖與南毒的主意,總壇並不知情。”

杜君平冷冷道:“不管怎樣說,當時咱們如若沒有解藥,此刻仍是青尤壇下的一名無知無覺的弟子,這該是事實。”

祁連山主臉上一紅,訕訕道:“小哥相救之情,老朽沒齒難忘,今後必有所報。”

杜君平朗聲笑道:“在下隻是說明天地盟不可信賴,絕無施恩求報之心。”

韓三公從旁插言道:“小哥所言極是,咱們為了查明此事真相,九九會期亦應去一趟泰山。”杜君平道:“去與不去,尚容家師定奪,在下無權主張。但盼天地盟能如二位所說,他是出於誠意。”

韓三公與祁連山主同聲道:“我想天地盟縱有稱雄江湖之心,亦不致當著天下武林之麵,敢冒天下大不韙。”

隻聽窗外一陣朗笑道:“這番熱鬧有得瞧的了,鐵髯蒼龍傳出龍紋金牌,邀請全體盟友在泰山議事,麵杜飛卿之子杜君平,亦以乃父血劍為憑,傳書各派,頌請主持公道,究竟誰是誰非,局外人委實難以明白。”

韓三公急抬頭看時,修羅王已大步行了進來,不禁失驚道:“兄台此言由何得來?”

修羅王目光在二人臉上一掃道:“此事江湖上沸沸揚揚早已傳遍,二位豈有不知之理?”

韓三公想了想道:“據傳聞杜君平已被修羅門下擄去了修羅島,怎的又出來了個杜君平。”

修羅王道:“這個兄弟就不明白了。”

祁連山主緊接道:“武林之中,不肖之徒極多,此一杜君平極可能是別人假冒。”

修羅王嚴肅地道:“近日江湖宵小橫行,公道已不複存在,若不痛加整飭,必將釀成大患。”

祁連山主與韓三公互望了一眼,同聲道:“兄台若有伸張武林正義之心,弟等願附驥尾。”

修羅王大笑道:“郭某豈敢妄言,兄等把我太以高抬了。”

韓三公起身拱手道:“兄弟所言乃是由衷而發,以賢師徒之能,足可與天地盟一爭長短,倘若登高一呼,勢必群山響應,到時大事必成。”

修羅王喟然歎道:“並非兄弟矯情,度德量力,自覺委實無此能耐。”

韓三公與祁連山主原以經這番做作,必可套出對方真實口風,不想修羅王守口如瓶,毫不露口風,倒叫二人莫測高深,無計可施,幹坐了一會,告辭回房。

杜君平容二人走後,低聲問道:“伯伯剛才哪裏去了?”

修羅王微微一笑道:“我自是尋找本派之人。”

杜君平又問道:“剛才所言血劍傳書之事,可是真的?”

修羅王點頭道:“事情果是不錯,此事必是藥中王的主意。”

杜君平沉忖有頃道:“用晚輩名義的,當然是藥中王,但主意絕不是他出的。”

隨將自己在飄香穀墓陵之中經過說了一遍,跟著又道:“當日在飄香穀之時,他老人家唯恐晚輩帶著先父遺物,在江湖行走多有不便,是以著我將劍留下。”

修羅王若有所悟道:“由此點看來,他們是準備在九九會期作一了斷了。”

杜君平接道:“九九大會日期已近,既擇定在泰山鬆鶴觀,咱們也該去了。”

修羅王道:“不用忙,咱們應該在金陵再等兩天,然後起程。”

杜君平不知他葫蘆裏賣的什麼藥,但知他耳目甚多,此舉必有作用,遂道:“這兩隻老狐狸成天守在這裏,討厭極了,咱們設法擺脫才好。”

修羅王微微一笑道:“此事易辦,咱們今晚便吩咐店家替咱們雇輛大車,言明去山東,然後如此這般,豈不是便擺脫他們了?”

杜君平笑道:“妙極,晚輩現在就去辦。”

急步行出房來,高聲把小二叫到跟前,就在院內吩咐道:“煩你替我們雇輛車,我爺兒倆要去泰山進香。”

小二遲疑道:“大車倒是有,恐怕他們不願走這麼長遠的路呢。”

杜君平冷笑道:“此去泰山乃是大路,多給車資哪有不幹的,快去替我們辦好,決少不了你的一份酒錢。”

小二聽說有賞,立刻眉開眼笑,連聲道:“小的這就去辦,明天一早決誤不了您老的事。”

杜君平取出一錠銀子擲給他道:“除了車資,剩下的都賞你。’小二見那銀子乃是十足紋銀,約有二十多兩重,心中大喜,他知雇輛車花不了十兩銀子,自己足可剩下一半,接過銀子,諾諾連聲,連忙雇車去了。

次日一早,杜君平與櫃上結過賬,偕同修羅王大搖大擺行入車內,車把式是一個三十上下的精壯漢子,鞭子一揮,車輛轉動,飛向城外奔去。

修羅王眼角一掃,已然發現有人在後跟蹤,不禁冷冷一笑。

車行甚速,晃眼已然出城,來到一處林邊,當大車穿林而過之際,迎麵馳來一輛大車,二車一錯而過,修羅王輕輕一碰杜君平,身形一掠已然閃身進到來車裏,杜君平亦步亦趨,也如法炮製,落到了來車。

二人身法快捷,又有樹陰遮掩,可說是人不知鬼不覺,車行快速,杜君平才行坐好,車已出林,修羅王指著林外緩緩跟蹤的兩匹快馬道:“等會自有人收拾他們,咱們不用管他們了。”

兩車型式顏色都不一樣,那些跟蹤之人,做夢也沒想到二人中途已然換車,仍然遙望著前車追了過去。

來車乃是修羅王預先安排,徑自將二人載至一所大院落之內,車簾掀處,院內一排站立了五六人,當中二人正是修羅王的大弟子郝雄與總管孟雄,雙雙躬身迎迓島主。

修羅王擺了擺手,領著杜君平大步行入廳內,郝雄與盂雄跟著進來,侍立兩旁。

修羅王看了二人一眼,徐徐道:“事情辦得如何?”

孟雄躬身稟道:“具體己辦妥,隻是三公子迄今不見蹤影,隻怕己遭天地盟的暗算。”

修羅王哼了一聲道:“他受那賤婆娘的誘惑,已然背叛師門,老夫這些年來的心血算是白費了。”

郝雄吃了一驚道:“三師弟果真如此糊塗?”

修羅王道:“此是為師親自所見,如若不是顧全大局,為師當場便把他廢了。”頓了頓又道:“你七師妹呢,這孩子一向任性,你得管著她點。”

郝雄躬身道:“七師妹近日情緒不好,弟子已再三規勸,她倒很聽話。”

修羅王點了點頭道:“暫時還不能讓她知道為師已然功力恢複之事。”

郝雄躬身稱諾,退到一旁。

修羅王目光複又投向孟雄道:“本派可曾接到龍紋金牌與血劍傳書?”

孟雄道:“接到了,是島上近日著人來通知的。”

修羅王朗聲笑道:“本派已有十年不曾過問中原之事,這番老夫倒要單獨鬥鬥這批人。”

郝雄滿麵迷惘地望了杜君平一眼道:“那血劍傳書可是杜公子所為?”

修羅王微微一笑道:“其中玄奧,久後自知,你暫時不用問了……”

轉過臉來正待與杜君平說話,突然-個青衣漢子匆匆行了進來,躬身行禮道:“啟稟島主,有一位蒙麵人求見。”

修羅王點頭道:“請他進來。”輕輕一揮手道:“你們回避了。”

孟雄與郝雄悄悄往後麵退去。

不多會青衣漢子領了一位高大蒙麵人進來,修羅王起身迎了上去,哈哈笑道:“既來了這裏就不用掩飾了,兄台何不以真實麵目相見。”

來人鍁去麵幕,哈哈笑道:“若不如此,怎能瞞過那批魔崽子的耳目。”

當來人行入之時,杜君平已然認出是丐幫幫主四海遊龍陸賈,隻因此刻尚不能露出真實身份,是以默不作聲,仍以晚輩身份跟在修羅王身後。

修羅王似是預料陸賈會來到,見他麵幕掀去,立刻拱手道:“陸幫主大駕親臨,有何見教?”

陸賈哈哈笑道:“無事不登三寶殿,今天一來是道謝,再則有事當麵請教。”

修羅王側身一讓道:“請坐下再談。”

陸賈坐下道:“兄台可是東海一派?”

修羅王微微一笑道:“兄弟是何門派,似乎與跟下大局無關,兄台何不直截了當說明來意。”

陸賈點頭道:“兄台既然真人不露相,兄弟就不便多問了。”頓了頓又道:“天地盟傳出龍紋金牌之事,兄台也知道了?”

修羅王點頭道:“此是江湖上的大事,焉有不知之理。”

陸賈喟歎一聲道:“龍紋金牌可以偽造,原不足為奇,奇的是鐵髯蒼龍亦已出現江湖了。”

修羅王笑道:“肖錚並沒有死,出江湖走走那也是極其尋常之事。”

陸賈搖頭道:“此事絕不尋常,他已出手傷了本派數位高手,而且是傷在他的少陽神功之下。”

杜君平聽後大吃一驚,急插言道:“可曾有人親見,此人長得什麼模樣?”

陸賈想了想道:“據負傷之人述說,此人紅臉蒼髯,身材高大,武功路子與鐵髯蒼龍一般,不是他還有誰?”

杜君平若有所悟地道:“若果真的是肖盟主,或許是場誤會。”

陸賈搖頭道:“絕不是誤會,以往各派之人,俱都懷疑肖盟主或許身患重疾,受了奸人的脅迫,但由此事看來,以往一切惡行,俱是他的主張了。”

杜君平不以為然道:“在事情真象未明之前,幫主豈可如此武斷。”

陸賈大感意外道:“少俠何故一再幫著他說話?”

修羅王假意對杜君平喝道:“長者之前,豈有你說話的份兒。”複又對陸賈言道:“咱們長話短說,兄弟甚望知道陸兄的來意。”

陸賈歎道:“丐幫自不量力,公然出麵與天地盟抗衡,雖有不少人暗中幫助,力量仍嫌單薄,那晚兄台師徒大顯神威,格殺天地盟兩個壇主,所用武功似是修羅一派,是以兄弟不揣冒昧前來,還望兄台念在同道份上,為中原武林保存一份公道。”

修羅王微微笑道:“兄台這樣說,倒叫兄弟有口難辨了。”

隨即斂去笑容道:“既承陸兄看得起本派,我也不妨實說,幫助貴幫乃是正事,反正咱們是友非敵。”

陸賈深籲一口氣,立起身來抱拳道:“敬謝兄台千金一諾,告辭。”

雙手一拱,大步行了出去。

修羅王點了點頭道:“此人倒有幾分骨氣呢!”

杜君平接道:“伯伯!咱們下一步棋該當如何?”

修羅王沉忖有頃道:“眼下情勢有變,老夫倒要鬥鬥這位冒名鐵髯蒼龍肖錚之人。”

杜君平欣然道:“也算晚輩一份。”

修羅王點頭道:“這個自然,不過此人忽於九九大會之前出現,必與九九大會之事有關,老夫倒甚耽心真的鐵髯蒼龍遇害了。”

杜君平搖頭道:“我不信鐵髯蒼龍已遇害,也許他與伯伯的情形一樣,已然遇救。”

修羅王笑道:“世間豈有如此愚笨之人,明知人家沒死,仍然弄出一個冒名的人來。”

杜君平緊接道:“也可能他遇救之事旁人不知,仍認定他死了。”

修羅王微微一笑道:“好了,我不與你爭論這些了。”當下斂去笑容吩咐道:“此人忽然出麵與丐幫為敵,證明對方已存在九九會期之前摧毀丐幫之心,咱們既在金陵,便該助他一臂之力。”

杜君平點頭答道:“伯伯說得極是。”

修羅王又道:“此事就交給你了,老夫另派人接應。”

杜君平與丐幫情誼深厚,心裏比他還急,當下一口答應,辭別修羅王徑往丐幫行去。此時僅隻上更時分,行至丐幫門首一看,門已上鎖,裏麵漆黑一片,心裏不禁躊躇起來,暗忖:

“他們已然挪地方了,該往哪裏去找呢?”

突然,暗影中一人沉喝道:“什麼人?”

杜君平回頭見是一位三十上下的蓬頭叫化,遂道:“在下東海門下,兄台可是丐幫的弟兄?”

逢頭叫化對他仔細打量了一番,低低道:“敝幫已搬往城外清涼寺,兄台有何見教?”

杜君平道:“在下須麵見幫主,他既在城外,在下就去城外見他吧。”

將手一拱,大步往城外行去。一出城門便把輕功展開,急行了約有三五裏,突見前麵有位白衣姑娘,亦向同一方向奔行,身材極似阮玲,錯以為就是阮玲,急忙腳下一加勁,猛撲了過去。

前麵白衣姑娘以為有人暗襲,突然身形一偏,舉手一掌拍出。

杜君平隻顧往前奔跑,不曾防到對方會出手襲擊,眼看對方出手一擊之勢,猶如鐵錘擊岩,兜麵卷來,百忙中舉掌一封,砰的一聲,兩掌接實,震得他前行的身形陡止,心神猛地一震。

白衣姑娘雙肩連晃了兩晃,心頭大感驚奇,抬頭一看,來人竟是一位白麵書生,不由怒道:“你莫非瞎了眼?”

杜君平被她無故擊了-掌,心中已現微怒,不想她出口就罵,心中更覺氣憤,忿然道:

“你是何人,怎的出口便傷人?”

白衣姑娘冷冷道:“剛才看你出手,好像有幾分氣候,我看你是不到黃河心不死。”

杜君平冷笑道:“姑娘的功夫也不弱,如是一定要顯露,在下奉陪。”

白衣姑娘突然一聲嬌叱,揮掌直攻了過來,頃刻之間已連攻了三掌。

杜君平隻覺她的掌法威猛絕倫,招招猶如巨斧開山,鐵錘擊岩,暗暗驚奇忖道:這宗剛陽掌法,由一個年輕女子施出,真個還少見呢!心中想著,手掌已凝聚功力,展開還擊。

雙方不僅都走的是剛猛路子,而且招式也有些相同,刹那之間,場中掌聲呼呼,沙飛石走,聲勢十分驚人。

白衣女子初出江湖,以為自己的武功已然天下無敵,不想遇見這樣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少年,竟與自己勢均力敵,心中大感氣惱,她乃天性殘酷好殺之人,當時便存下必殺對方之心,嬌叱一聲掌法一變,招式突然變得緩慢直來,纖掌一舉,緩緩一掌推來。

杜君平見她這一招突然改變了剛陽之勁,出掌無聲無息,不由心裏一動,但他亦是生性極其好強之入,豈肯在一個小女子麵前示弱,立時丹田一凝氣,勁貫雙臂,揮腕一掌迎出。

他因不識對方這招玄奧,是以仍與往常一般出招,掌勁發出後,忽覺自己急如巨浪排空似的潛力,滾滾前推,竟然毫無阻力,便知內有蹊蹺,疾地掌勁一收,斜跨三步,隻覺身上一熱,隱隱似有一股熱風襲上身上,當下大喝一聲,呼地一掌朝襲來的熱浪推去。

杜君平自經紅臉老人集三大高手之力,為他打通經脈後,功力已到收發由心之境,雖在匆促之間發掌,仍然威猛絕倫,掌勁彙成的潛力,狂飆似地卷了過去。

白衣女子所使的那招掌法,乃是久已在江湖絕跡的烈焰掌,對方若以剛陽之勁迎擋,那股無聲無息的烈焰暗勁,立化回旋熱浪,由兩側襲來,傷人於無形。

杜君平見機得早,兼以力道已能收發由心,掌勁發出一半立即撤回旁閃,是以僅被邊緣的熱浪掃著一點,且在適時發出了第二掌,傷得尚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