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 泰山古寺(1 / 3)

杜君平是極易衝動之人,見他滿臉鄙夷之色,頓時怒火上升,厲聲道:“天下人管天下事,二位要我讓開可沒那麼容易。”

活無常大怒道:“我兄弟可不是旁人,你若再不識趣,小心我把你的蛋黃給捏出來。“皇甫端深知二醜心狠手辣,唯恐杜君平吃虧,掌上凝功,暗暗跨前兩步,以備隨時搶救。

杜君平昂然屹立,目光一掃二醜道:“在下不慣與人鬥嘴,你找老禪師究竟何事,說吧。”

披頭煞眼一翻道:“沒有與你說的必要,閃開。”

揮手發出一掌,立有一股陰煞之勁直卷了過來。

杜君平冷冷一曬,倏地一式攔門拒虎,硬對硬架開回敬了一掌。

披頭煞數十年苦修功果,掌勁何等渾厚,眼看杜君平竟然出招與自己硬拚,不禁暗罵一聲道:“小子,你是自尋死路。”

暗中一加勁,陰煞之勁又增添了二分。

雙方掌勁一觸之下,杜君平身不由主地連搖了兩搖,披頭煞凝立未動毫發。

活無常趁勢出招,左掌一領,右掌閃電似地拍向了杜君平的左肩。

杜君平朗聲一笑道:“兩位最好是齊上。”身形微微一側,讓過活無常攻來的掌勁,手一抬,遙空一掌擊出,他此刻功力大進,掌出立有一股強勁的暗勁,直湧了過去。

活無常眼看他掌勁帶著強烈劈空之聲,心中甚覺駭然,雙掌一翻,硬去迎他的掌勁。

披頭煞自和杜君平對過一掌後,便即團目凝立不動,此刻突然睜開雙目沉聲道:“老二,使不得。”

活無常耳聞披頭煞警告之言,無奈掌勁已發,隻得一咬牙,又加添了二成勁力。

兩股暗勁相接,場上陡起一陣旋風,活無常隻覺胸問如遭千斤重錘,一股逆血直湧了上來,知道內腑已受重傷,一撤身暴退五尺。

披頭煞與活無常的功力不相上下,自己吃了暗虧,料想老二也沒討好,回頭瞧了活無常一眼,突然開言道:“朋友報個名兒,山不轉路轉,咱們以後走著瞧。”

杜君平朗聲一笑道:“在下東海門下,尊駕有興,在下隨時候教。”

披頭煞哼了一聲,轉身喝道:“老二,走吧。”二人頭也不回地往來路疾行而去。

杜君平亦對皇甫端拱手道:“皇甫總管,你我後會有期,在下就此告別。”不容皇甫端回答,轉身疾奔而去。

皇甫端沒有出聲阻攔,心中卻是疑竇從生,他已是老江湖了,就剛才的情形看來,別說是一個年輕晚輩,就是老一輩人物中,也很少能夠一兩招之下,驚退川湘二醜,此人武功之高,為他生平所僅見,是以怔在那裏,半晌沒有作聲。

隻聽白眉和尚低宣一聲佛號道:“皇甫施主,咱們也該走了。”

皇甫端輕喟一聲道:“老禪師可曾看出那少年的來曆?”

白眉和尚沉忖有頃道:“據老衲猜想,此人似與肖大俠一脈相傳。”

皇甫端大驚道:“你認為他是鐵髯蒼龍肖錚的門下?”

白眉和尚低宣佛號道:“老衲乃是姑妄言之,是與不是此刻還難判別。”

見皇甫端一臉疑慮之色,遂又道:“咱們該走了,免得等會再生枝節。”

皇甫端知他擔心孟紫瓊趕來,點頭道:“老禪師所言極是。”急領著白眉和尚匆匆行去。

再說杜君平因追蹤皇甫端,幾乎引來了一場是非,為免再惹麻煩,趁機脫離了皇甫端後,便一徑趕回了所居小廟,進入客房,修羅王已然回轉,盤膝默坐榻上,見杜君平從外回來,微感不快地道:“你往哪裏去了?”

杜君平亦不隱瞞,隨將前事經過說了一遍。

修羅王極為留意地聽著,直到他把話說完,方始長籲一口氣道:“照此情形看來,千手神君似已脫離了天地盟的掌握。”

杜君平不以為然道:“晚輩當日在神風堡時,見那東方前輩似亦與前輩一般,失去了功力,並暗中受著天地盟的挾製,他不可能逃出魔掌。”

杜君平沉忖有頃又道:“他來泰山或許是身不由主,說不定天地盟要借他作個幌子。”

修羅王猛地一拍大腿道:“此言大是有理。”

想了想又道:“當年的四大副盟,杜飛卿與謝紫雲已死,千手神君與老夫雖在,不啻廢人,他今以孟紫瓊替代飄香穀主,以我那不肖的畜生任長鯨替代老夫,再添上一位已失功力的東方玉明,豈不湊上數了?”

杜君平不解地道:“他們為何要如此?”

修羅王哼了一聲道:“天地盟雖以盟主為道,但-四大副盟各有其權力,盟主與四大副盟共同義決之事更具有無上權力,看來他是要借用四大副盟之名義,脅製盟友們了。”

杜君平點頭道:“前輩說的是,目下,晚輩極欲會晤飄香穀的人,將此情況告知你們,免得那些前輩們掛念。”

修羅王沉忖有頃道:“此事老夫原不該阻攔,但我有我的打算,你且暫忍耐幾天,到時老夫一定讓你如願便了。”

杜君平乃是深明事理之人,知道老人乃是一番好意,便不好再堅持了。

修羅王複又道:“近日內你不妨將老夫所傳,多加習練,你今已得四派之長,倘能勤練不輟,不難成為武林第一人,幸勿妄自菲薄。”

杜君平心頭一慎,敬謹受教道:“前輩之言極是,晚輩近日正在苦練,不敢有負前輩厚望。”

修羅王點了點頭道:“你歇息去吧。”

杜君平依言回到自己臥房,隻見床上端然盤坐著一人,不禁大吃一驚,張口正待喝問,那人急忙搖手,並暗用傳音道:“不要出聲,老夫此來絕無惡竟。”並用手指了指修羅王的臥房。

杜君平心中大感驚異,細看那人,竟是用使女引走孟紫瓊的蒙麵人,遂亦用傳音道:

“尊駕是誰?”

蒙麵人從懷中取出一麵龍紋金一晃道:“你該認識這信物。”

杜君平懷中亦有紅臉老人送的一麵,於是點頭道:“此是那位紅臉老人的信物。”

蒙麵人點頭道:“你知道不是外人便好說話了。”

杜君平道:“現在你有話可以說了。”

蒙麵人一指修羅王臥室道:“他是誰?”

杜君平搖搖頭道:“他不是外人,但目前我不能對任何入透露他是誰。”

蒙麵人又道:“你既不肯透露他是誰,但此來用意總可以說了。”

杜君平搖頭道:“恕我亦不能奉告,除非在下確知尊駕是誰。”

那人想了想道:“老夫原對你二人存有極大疑竇,嗣因見你武功極似那人,寄以信任,尊駕不用再問了。”

蒙麵人喟然一歎道:“小哥既這般多慮,老朽果是不便再問了,但盼你明辨是非,莫為甜言所惑,自毀前程。”

杜君平微微笑道:“在下自信尚不致如此糊塗,老丈的好心在下記下了。”

蒙麵人長身而起道:“老朽言盡於此,你我後會有期。”

一躍下床,朝門外行去。”

杜君平伸手一攔道:“慢著,說了半天,你還沒有告知在下,你究竟是何許人。”

蒙麵人微微一笑道:“老夫亦與你們一般,暫時還不能透露姓名。”

杜君平不悅道:“為何俱都如此隱秘,不敢以真麵目示人?”

蒙麵人慨然歎道:“敵方無孔不入,以致敵我難分,豈可不加小心之理,你且別急,九九會期自然還你一個明白。”說完身形一閃,已然到了臥房外。

杜君平隻覺他所用身法,甚是神奇,不知怎的一下便脫出了自己的攔截,不覺微微一怔,急步出房來,蒙麵人已不知去向。

跟著修羅王從暗影中行出,徐徐道:“不用驚異,此人是友非敵。”

杜君平甚感不解地道:“前輩認識此人?”

修羅王捋著長髯沉吟半晌方道:“據老夫看來,此人似是神風堡之人。”

杜君平想起皇甫端的舉動,若有所悟地道:“難道千手神君亦和前輩一般,已然恢複了功力?”

修羅王點點頭道:“四大名堡在江湖享譽極隆,豈能等閑視之,恢複功力亦是意料中事。”

杜君平長籲一口氣道:“照前輩如此說來,目前情勢對咱們大是有利?”

修羅王搖頭道:“目前言之尚早,夜深啦,歇息去吧。”

他似不願深說,倒背著雙手,緩步跨進房去。

杜君平心中疑竇叢生,沒奈何地回到房中,耐下性子做了一會功課,也就睡了。

一宿過去,次日醒來睜眼一看,陽光已然滿窗,當下啊地一聲,急忙跳起身來,深悔昨晚貪做功課,以致這般時候才睡醒,行至修羅王臥室一看,已然出去了,桌上也沒留下話,心中暗暗盤算,忖道:“修羅王此來意在重振聲威,洗雪前仇,雖然於我這事有利,但仍該把我已來到泰山之事,通知飄香穀才是。”

好在修羅王並未限製他的行動,當下草草進了點飲食,便朝廟外行去,出了廟門,心中不由又躊躇起來,泰山周圍數百裏,山中寺廟林立,飄香穀之人落腳什麼地方,事前不知,此刻往哪裏去找?突然,眼睛一亮,心中躊躇,腳下緩步前行,九月天候,正是登高郊遊節令,道上行人熙攘,大多是文人墨客之流,其中亦夾雜有匆匆行走的江湖人。突然,眼睛一亮,心中暗叫了一聲道:“巧極了,我正要找他們呢。”

原來人群中,赫然出現了二人,一個是王宗漢,一個是李俊才,二人並肩行走,嘴裏低低談著話,隻聽李俊才道:“阮姑娘與小弟原約好由這條道上來,怎的此刻還不見來到?”

王宗漢抬頭朝來路望了望道:“姑娘家出門哪比得咱們,她們既說要來,絕不會不來,咱們且去那麵茶篷子內坐坐吧。”

二人說著話,邁步行入了茶篷。

杜君平有心跟蹤,也跟著行人,這所茶篷乃用茅草搭成,裏麵擺了十來張桌子,當下就在拿東首選了張桌子坐下。

李俊才與王宗漢坐在西麵,因裏麵坐著不少遊客,是以也沒留意杜君平。

約摸過有盞茶時刻,果見阮玲姊妹由篷外探進半個身來,李俊才趕緊立起來喊道:“阮姑娘請這裏來。”

阮玲與王珍微笑打了個招呼,雙雙行了進來。

杜君平暗中察看,隻覺阮玲姊妹,表麵雖是笑容可掬,但神態之間,隱隱似懷有極探的憂鬱,坐下之後,開門見山便問道:“承二位慨允領我姊妹去見華山三鶴,隻是小妹與他們素不相識,他們縱然知道消息,隻怕也不肯輕易透露。”

王宗漢哈哈笑道:“姑娘盡可放心,隻要他們知道,斷無不說之理。”

阮玲立起身來道:“咱們走吧。”

李俊才微微笑道:“姑娘且稍寬坐,容過了已牌時分再去不遲。”

阮玲點點頭道:“此間茶葉甚好,多品嚐幾杯倒也不錯。”

李俊才長籲一口氣,用眼四下一望,見無可疑之人,這才重又回過頭來,低低地道:

“前些日子,傳聞杜兄已被擄去了修羅島,不知確也不確?”

阮玲歎口氣道:“為此事喬大叔專程去了一趟修羅島,據說並無此事,而且那任長鯨也沒有回去過。”

王宗漢接道:“這不能證明任長鯨沒有下手。”

阮玲點頭道:“小女子那天親見任長鯨擄去了杜兄弟,從此連任長鯨也不見影子。”

李俊才搖著紙扇徐徐道:“任長鯨與杜兄無怨無仇,何故要劫持他?”

阮玲唉聲一歎道:“此人深得修羅王之傳,驕狂任性,他妒嫉兄弟的才華,是以恨上了他……”

李俊才截斷她的話接道:“據在下所知,任長鯨對他並非別的,乃是為了他那位七師妹。”

王宗漢狠狠瞪了他一眼,插言道:“杜兄為人堂堂正正,素不喜沾花惹草,賢弟不要亂說。”

阮玲臉上一紅,接著王宗漢的話風道:“他們素行如何,我姊妹倒管不著,隻是他若有個失閃,我拿什麼向他老人家交待。”

王宗漢霍地立起身來道;“如此說來,咱們隻須尋著任長鯨便行了。”

阮玲搖頭道:“丐幫曾傳出竹符,諭令大江南北、黃河兩岸的弟子,追查此人,竟無一點下落。”

微歎一口氣又道:“我倒不怕他送杜兄弟去修羅島,隻擔心此人受不住引誘,與敵方合作。”

阮玲歎道:“此人高傲任性,如若有人蠱惑,極可能不顧一切。”

李俊才突然從旁插言道:“有話等見了華山三鶴再談吧,此地說話不大穩妥。”

阮玲原是老成持重之人,經他一提,頓時省悟,點點頭道:“李兄所言極是。”

杜君平自聞知華山三鶴已來泰山的消息後,恨不得立時趕去會晤,隻因不能泄露身份,是以一直隱忍至今,此刻見王宗漢等即將起程,再也顧不得許多了,立起身來行至桌前拱手道:“幾位剛才提到的杜少俠,可是杜君平兄?”

王宗漢愕然起立道:“兄弟什麼人,如何識得杜君平?”

杜君平道:“小弟姓朱,乃是東海門下,與杜君平兄在金陵有過一麵之緣。”

阮玲忙接言道:“大約在幾月?”

杜君平不加思索地答道:“就在上月中旬左右。”

王珍歡然接道:“真的是他嗎,當時他穿的什麼衣衫?”

杜君平唯恐她們聯想到藥王聞人可,吃力加思忖回道:“穿一襲青衫,文生打扮。”

阮玲心裏一動,她乃極其細心之人,覺得藥中王雖常文生打扮,卻從未穿過青衫,當下又問道:“當時他與什麼人在一起,如何與尊駕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