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 棲霞道長(1 / 3)

阮玲細看金鳳,隻覺她肌膚似雪,又見杜君平滿麵焦灼之容,心中頓起一種莫名怒火,冷冷道:“聞人前輩不在這裏,你此時要找他隻怕不大容易了。”

杜君平急道:“為什麼?”

阮玲一指四下窺伺之人道:“這些豈容咱們輕易離開這裏。”

杜君平目光四下一掃道:“憑什麼不讓咱們離開?”

阮玲冷笑道:“難道你不認識這些人?”

杜君平怒道:“我就不信這個邪,你們跟我來。”舉步便朝外行去。

阮玲身形屹立不動,冷冷道:“慢著,你隻顧著救治心上人,就不管於大叔了?”

杜君平此時才想起兩個銀麵人拚鬥之事,舉目朝二人望了一眼,竟分不清究竟誰是銀麵摩勒於謙,亦分不出誰勝誰負,當下俊眉微皺道:“究竟誰是於大叔?”

阮玲道:“你分不出我們同樣分不出。”

杜君平沉忖半晌,突地放下手中的金鳳道:“請二位替我看著她,我去把於大叔他們分開。”

阮玲深悉於謙的武功,以兩個功力如此深厚之人,杜君平竟圖從中拆開來,委實是太冒險了,於是急喊道:“平弟使不得,快回來吧。”

杜君平回頭擺了擺手,大步越向場中,於謙正和對方全力拚搏,突見杜君平行來,急道:

“不用你插手。”

高手過招,絲毫不能大意,就他說話微一分神之際,對方已取得先機一連幾招快攻,迫得他連連後退。

杜君平大喝一聲道:“於大叔你請歇著。”呼的一掌朝前推出,一股巨大潛力,直推了過去。

假銀麵人心頭一震,他絕沒想到一個年方弱冠的年輕人,內力竟然如此雄厚,當下身形一側,讓過攻來的掌勁,就勢雙臂齊抬,一招二式,分向二人攻去。

銀麵摩勒於謙此刻已打出了真火,怒喝一聲道:“杜公子你閃開。”呼的一掌迎著來勢攻去。

二人瞬刻之間又打在一處,再無法分辨誰是於謙,誰是假於謙了。

杜君平原意是準備將二人分開,俾便分別真假,但於謙不肯就此罷手,一定要分出一個高下,這就使他無法可想了,隻得搖了搖頭,緩緩退了下來。

阮玲趁這段時間,巳將金鳳身上檢視了一遍,除了心髒在跳動外,全身幾乎已僵硬,人也知覺全無,不禁暗暗一歎,忖道:“此女不知與平弟是何關係,再拖延下去恐怕無法可救了。”

杜君平既無法將於謹分開,隻得重又回到二女身旁道:“玲姐,煩你與珍妹送她去聞人前輩那裏,由我在此相助於大叔如何?”

阮玲道:“主意倒好,隻怕不易出去。”

杜君平劍眉一揚道:“我送你出去。”

阮玲心雖不願,亦知金鳳中毒甚深,不能再延誤,逐低聲對王珍道:“珍妹,你背著她吧。”

王珍依言將金鳳背起,杜君平拔劍出鞘,當先前行道:“請隨我來。”

在場之人無一不是高手,他們說話的嗓音雖低,但都聽得清清楚楚。杜君平才一下階沿,大力殃神彭虎已然橫身擋住,沉喝道:“與我回去。”

杜君平心中焦灼異常,大喝一聲道:“閃開。”揮腕一劍迎麵攻去。他長劍揮動之下,帶起一股懾人心弦的嘯聲。

大力殃神彭虎不敢正麵擋,側身一讓,呼的一縱側裏搗來。

杜君平知他臂力雄厚,長劍一揮,撤起一片劍幕,將他掌風化解,大喝道:“珍妹快走。”

阮玲短劍舞動,護著王珍往前一行,已到了院落中心。

場中戰端一起,祁連山主、雪峰居士以及峨冠道者,亦已行入場中,分三麵將三人圍困,正麵一人即是那峨冠道者。

杜君平存心速決,長劍一抖,刷,刷,刷一連三劍,猛朝峨冠道者攻去,他用的是修羅門劍法,快速淩厲無匹。

峨冠道者來不及拔劍,被逼得連退兩步,杜君平長嘯一聲,揮劍再進,緊接又攻出三劍,修羅門的劍法,向以快速見長,加上他深厚的內功,直似一陣驟雨,迫得峨冠道者又退了兩步。

祁連山主此刻也顧不得身份了,往前一跨步,呼的一掌由側裏攻來,這批人俱屬一方雄主,個個武功精湛,隨手一掌,便具無窮威力,立有一股巨大潛力,直湧了過來。杜君平覺出風聲有異,撤回攻出的長劍,一式“騰蛟起鳳”,將祁連山主攻來的掌力化解。

雪嶺居士韓三公見祁連山主出手,也一圈掌由側裏攻來,杜君平長笑一聲道:“都來吧,把你們的絕學都施展出來,讓在下見識見識。”長劍劃起一道精芒,又把雪嶺居士的攻勢接了下來。

就趁杜君平劍勢一緩的工夫,峨冠道者已將背上長劍撤下,單手往前一遞,直襲杜君平前胸。

杜君平隻覺攻來的劍勢緩而不疾,劍刃未及,已隱隱有一股森森劍氣襲來,他乃深明劍道之人,便知這道者劍術造詣極深,心頭不覺一驚,疾使一式“春雲乍展”,將門戶緊緊封住。

此時他已在三大高手圍攻之下,一麵展開劍式封架,目光卻向阮玲姊妹投去,隻見阮玲手舞短劍,正為大力殃神彭虎勁疾的拳風,逼得步步後撤,不禁心頭大急,大喝一聲,奮劍一式“搏波擊錐”,將峨冠道者逼退,縱身一躍,猛向彭虎撲去。

彭虎正自步步朝阮玲進逼,驀覺一片耀眼精芒,當頭罩下,不敢揮拳迎擋,撤身疾退五尺。

杜君平奮起神威,長劍疾舞,翻身又向韓三公與祁連山主攻去,嘴裏卻道:“玲姐快隨我來。”

阮玲乘機一拉王珍,緊跟杜君平之後,往前行去。

大力殃神彭虎二次為他劍勢逼退,凶性大發,大吼一聲道:“咱們幾人今天若讓這小子跑了,以後就不用在江湖混了。”雙摹齊舉,直行了上來。

杜君平唯恐金鳳毒發身死,心急如焚,手中一緊,已然把杜門劍法施開,這路劍法與修羅門的劍法又自不同,修羅門的劍法利於快攻,而杜門劍法卻是寓守於攻。

杜君平一邊前行一邊道:“此女萬萬死不得,你告訴聞人前輩,務必要救恬她。”

王珍接道:“那得快,她恐怕不行了。”

杜君平大急,大喝一聲,劍芒暴長,又往茁行丁幾尺,已離大門不遠。遂道:“等會到了大門,你們盡管行出去,由我來擋住他們。”

此時離大門已愈來愈近,杜君平陡地奮起神威,一連三劍,分向四麵攻去。

這三劍無論招式與威力,均較前次不相同,刹那之間精芒暴長,層層劍影,疊浪般朝四麵湧去,緩緩擴散開來,迫得韓三公等紛紛後撤。

峨冠道者目睹這種神奇劍法,不自禁地搖頭一歎。

杜君平目的在奪門,輕喝道:“你們快走。”

阮玲何等機敏,一拉王珍,奮身往外一躍,已然出了寺門。

杜君平一個旋身,麵裏背外,堵住了大門,長劍一式春雲乍展,撒起一片劍影,將門戶緊緊封住。

祁連山主厲聲道:“那兩個女娃跑了。”

彭虎大吼道:“這小子就是杜飛卿之子,絕不能放過他。”

杜君平怒道:“杜門與你何怨何仇,你們竟欲趕盡殺絕。”

彭虎原是一勇之夫,揚聲答道:“我等都是奉了命令行事,與你說不上怨恨。”

杜君平微微哂道:“據在下所知,各位俱屬一方雄主,所謂奉命行事,不知奉的是什麼人之命?”

祁連山主臉上一紅,強顏道:“此事你早該明白,凡屬神鬼判下追緝之人,武林同道俱有責任緝拿。”

杜君平朗聲笑道:“諸位嘴上說得冠冕堂皇,心裏果真是如此嗎?”

峨冠道者突然劍式一收,沉聲道:“住手,貧道有幾句話要問他。”

祁連山主等人對這道者似甚尊重,聞聲一齊將式子收住。

峨冠道者深看了杜君平一眼,徐徐道:“小哥果是杜大俠的後人?”

杜君平道:“自然不會假。”

峨冠道者又道:“杜大俠死去十餘年,當時你還很小,這身武功是跟誰學的?”

杜君平搖頭道:“恕難奉告。”

峨冠道者正容道:“貧道問此話絕無惡意,小哥大可不必隱瞞。”

杜君平微歎道:“人心隔肚皮,道長縱是好意,在下仍然無法相信。”

峨冠道者點頭道:“此言甚是有理,貧道棲霞,係屬五夷散人,甚少過問江湖是非。”

杜君平揚眉笑道:“道長無故出手對在下進攻,已然投身是非漩渦,幫同江湖匪類,阻撓中毒之人急救,豈像三清教下弟子,我看道長委實有辱這頂峨冠。”

峨冠道者縱聲狂笑道:“罵得好,罵得好,真個淋漓痛快,入木三分。”

倏然斂去笑容,冷厲地道:“貧道既已投身是非,咱們就不必再談是非,令尊號稱神劍,貧道隻聞其名,未見其人,剛才自睹小哥劍術,果是神奇,貧道甚願與你比劍上功夫。”

杜君平心中雖急著去看金鳳,但知若無法折服這幾人,那是決然無法脫身,隨道:“道長有意賜教,在下當得奉陪,不過我得先看看那麵的勝負。”舉步朝銀麵人行去。

峨冠道者一閃身讓到一邊,竟未攔阻。

此時兩個銀麵人已拚鬥了近二百招,竟是勢均力敵,秋色平分。

內中一人見杜君平行來,突然一撤身退下,沉聲道:“不用打了,咱們武功既屬同一流源,再打下去仍是勝負難分,且同去找個地方,約期再拚個死活。”

另一人道:“很好,這就走吧。”縱身一躍,朝場外飛去,二人身法均快,隻幾個起落,已然不見了影子。

杜君平看得莫名其妙,怔了怔,這才轉過身道:“咱們這一場能不能另行擇日再比?”

峨冠道者看了祁連山主等人一眼道:“小哥莫非擔心這幾位乘你疲備之時出手相助?”

杜君平搖頭道:“在下與道長雖是初見,倒可看得出你不是那種小人,隻因敝友中毒甚深,在下必須趕回去看看。”

峨冠道者大笑道:“小哥如此信賴貧道,我若不答應改日,那就太不近人情了。”

杜君平急於離開,接道:“就請道長擇個時間與地點,咱們不見不散。”

峨冠道長道:“兩日後丈人峰下,泰水溪畔等候。”

杜君平應聲道:“就此一言為定,告辭。”轉身正待離去。

彭虎一聲沉喝道:“且慢,誰叫你走的?”

杜君平腳下停步道:“來去由我,你憑什麼攔阻?”

大力殃神彭虎雙拳一揚道:“就憑這個。”

杜君平回手納劍出鞘道:“尊駕一定要與在下分個勝負是不是?”

大力殃神彭虎自忖若是以一對一,實在沒有把握,遂道:“哪個與你比武來著,本座乃是拿你交差。”

祁連山主與雪嶺居士已知彭虎心意,一橫身雙雙將門堵截,冷冷接道:“彭兄說得不錯,此刻哪有許多工夫與你瞎扯,勸你還是束手就擒的好。”

杜君平怒道:“看來你們是準備群打圍攻。”

祁連山主與雪嶺居士齊感臉上一熱,畢竟他們俱屬成名人物,被人叫破心事,臉上自然是掛不住。

彭虎大吼一聲道:“就算是吧。”呼的一拳當胸搗來。

杜君平早已提功戒備,一翻掌竟然硬接下了彭虎的一記百步神拳。這種內力比拚,絲毫取巧不得,彭虎隻覺心神一震,吃那強韌的反彈之力,震得身形微微一晃,急往斜裏跨出兩步。

祁連山主朝韓三公打手勢,緩緩往前跨了兩步。

突然,峨冠道者一橫身,擋在杜君平的身前,冷厲地道:“你們果真要以三攻一?”

彭虎厲吼一聲道:“難道有什麼不對?”

峨冠道者目中精芒一閃,哼了一聲道:“適才貧道為汝等所騙,險險做了一樁錯事,此刻不能再讓你等胡為。”

祁連山主唯恐彭虎口不擇言,激怒對方,緩緩接口道:“道長的意思是要放了他?”

峨冠道者朗笑一聲道:“貧道絕不幫著任何一方,若要以二攻一卻是不行。”

彭虎怒道:“棲霞道長,這是什麼意思?”

棲霞道長沉下臉來道:“你們若是以一敵一,貧道是個現成的證人,不然那就是三對二的局麵。”

他話說得十分明顯,祁連山主不由心中躊躇起來,先用眼色阻止了彭虎說話,然後行近韓三公的身旁道:“三公意下如何?”

韓三公思忖有頃,改用傳音道:“你我與此子並無深仇大恨,犯不上得罪棲霞。”

祁連山主亦用傳音道:“就此放過豈不是太便宜他們了?”

韓三公微微一笑道:“褚兄,難道忘了兩天之後,丈人峰下,泰水溪畔的一場龍爭虎鬥。”

祁連山主恍然大悟道:“兩虎相爭必有一傷,那時咱們盡可揀現成的便宜。”

韓三公朝著棲霞道長拱了拱手道:“實不相瞞,我等與杜君平俱無過節,隻不過是身為盟友,不得不遵眾盟主之令,道兄既認不妥,我等看在道長份上,今天就撒手不管,以後遇上可就再不容情了。”

棲霞道長麵色稍霽,冷笑道:“以後是以後的事,貧道眼睛看不見,你們愛怎麼辦就怎麼辦。”

彭虎大感詫異地道:“你們果真要放他?”

祁連山主一拉他臂膊道:“走吧,看在棲霞道長的份上,饒過他這一遭。”

韓三公跟著行出道:“他既已來到泰山,還能跑得了嗎,咱們何苦費那麼大勁。”

二人一唱一和,彭虎倒不好再說什麼,任由他拉著行出門去。

杜君平原沒把這幾人看在眼裏,見他們撤去,隨對棲霞一拱手道:“兩日後再見,在下有急事先走一步了。”

跨步出門,一路疾奔,直到法藏寺方始停下,恰逢公孫喬走來,一把將他拉住道:“賢侄,這些天哪裏去了,可把大家急壞了。”

杜君平顧不得寒喧,急問道:“阮玲姊妹回來了嗎?”

公孫喬道:“已回來了。”

杜君平又問道:“帶回來的那姑娘怎麼樣了?”

公孫喬歎一口氣道:“至今尚未蘇醒。”隨又皺眉道:“那是誰家的姑娘,你把她弄了回來。”

杜君平輕輕推開他的手道:“以後再詳說,我先看看她去。”急急往裏行去。

公孫喬搖搖頭,跟著行入。

杜君平進入廳內,隻見聞人可正坐著在與阮玲說話,當下急行一步,至聞人可身前道:

“前輩,那姑娘怎麼樣了,可還有救麼?”

聞人可徐徐道:“暫時是不會惡化,要想清除餘毒,恐怕還得幾天。”

阮玲白了他一眼道:“她究竟是誰,你竟急成這個樣子。”

杜君平知她誤會了,忙道:“此女是秦淮豔妓金鳳,乃是奪命羅刹之徒。”

聞人可若有所悟道:“哦!想不到這妖婆居然還在人世。”

杜君平又道:“晚輩已訪得奪命羅刹便是毒害先父之人,現此女可算得是唯一活口,前輩務必設法解去她身中之毒,我要她供出主使之人。”

聞人可這才明白,突然想起兩個銀麵人之事,話題一轉道:“於大叔回來沒有?”

阮玲道:“我一回來便催著薛姑婆去接應,難道他沒與你一道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