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阮府內,於方和那三個安西王府的侍衛已經悄然潛入了。她故意與那三人分開,獨自往後院而去。她的目標並非曲塵,而是寶梳!她最恨的人不是寶梳,而是曲塵,所以她不認為殺了曲塵能消除她多少的心頭之恨,隻有讓寶梳消失,才能讓曲塵嚐到她心裏那萬劫不複的痛苦!
悄悄躲過兩道護院巡邏後,她來到了寶梳院子外。靜守了半柱香,她確定這是寶梳的院子,然後才動作敏捷地翻了進去。落到院子時,她聽見寶梳的聲音從其中一間房內傳來,好像是在逗孩子。她頓時生出了許多恨意,貓腰從院子的牆根溜了過去,輕輕地推開了窗戶。
她瞄見寶梳正坐在榻上,雙手舉著可愛的女兒末兒玩著拋高高。末兒玩得很開心,張著小嘴笑得聲音都破了。不斷撲騰的小胖手小胖腳在空中像螃蟹似的活潑可愛。這場景讓她心裏的恨意更濃了一層!
她也曾設想過這樣美好的場景,她也曾想象過要為曲塵生下一兒一女,她細心地照料兒女,享受著這天倫之樂和曲塵濃濃的愛,但她的隻是夢,而寶梳的全是現實!她多想,那坐在窗前逗孩為樂的女人可以是她自己;她多想,當初歐陽公子的事從來沒發生過;她多想,曲塵和寶梳沒有和好,曲塵還是她最愛的師兄,而她也還是曲塵身邊唯一的師妹!
但這一切仍舊是她的想象而已!回不去的始終回不去,她不得不麵對眼前這一切,麵對寶梳和那個可愛的孩子,以及寶梳所擁有的一切她渴望的幸福!再沒有絲毫的遲疑,她魚躍般翻入窗戶,抽出匕首,貓著腰步步緊逼塌邊。
榻上的母女倆還在歡笑,玩得不亦樂乎,完全沒有察覺這即將到來的危險。於方屏住呼吸,一步一步如鬼魅般地接近,每邁一步,她都覺得離解脫又近了一步。殺了這對母女,她覺得一切可能就都結束了!
“你還是來了。”曲塵那冰冷的聲音忽然在她背後響起了。她腳步一僵,連同整個身子都僵在了原地!怎麼會?自己竟然沒有察覺到師兄也在這房裏?
“你是來看師傅還是來看我的?”曲塵就站在窗邊的屏風前,用一種冷漠的目光看著她弓著的身子。
她覺得自己很狼狽,在最心愛的男人麵前,一點點狼狽都能算做徹頭徹尾的丟臉!她頗有些絕望地閉了閉眼,緩緩地站直了身子,卻不敢回頭去看曲塵的臉。她知道,曲塵不會給她好臉色看的。
“寶梳,”曲塵朝外間喊了一聲,“初真在找你,抱著末兒過去一趟。”
“知道了,相公!”寶梳脆生生地應著道,“我們這就過去!走吧,末兒,我們不理爹爹了,我們去找初真姑姑去!初真姑姑肯定是給你做好了新衣裳,等著末兒公主去試穿呢!走吧,末兒公主,起駕承前宮!”
寶梳那歡快的聲音在一聲關門響後漸漸遠去了。屋子裏又恢複了安靜,死一般地安靜。
“還想殺寶梳?”
於方閉上眼睛,緊了緊牙齦道:“我不可以殺她嗎?”
“你可以,但我絕對不會讓你得手。”
“這是顯擺你們夫妻有多恩愛嗎?”於方感覺自己背脊都僵直了,卻還是不敢挪動步伐回頭看一看曲塵的表情。她能猜到那絕對是冷漠的,隻要看一眼,就能讓她的心裂開千百回。她喜歡看曲塵所有的笑臉,腦海裏也收集了無數個版本,唯一不想收集的就是曲塵待她冷漠的臉色。
她心愛的師兄應該像溫暖的陽光一樣嗬護著她,而不是應該像這樣把她當敵人似的仇恨著!為什麼?隻因為那個被丟棄又厚著臉皮回來的靳寶梳!
就在空氣格外凝固時,她忽然抽身往房門口奔去,打算從門口溜出去。但曲塵沒讓她得逞,先她一步跳到房門口,後腳跟一勾便將房門又關上了。
“還不死心?”曲塵的口氣裏透著陰冷,毫無任何一絲舊情分的餘地。
於方往後退了兩步,帶著那顆早已破碎成渣的心,木訥地望著曲塵道:“我來的目的就是殺了她,我為什麼要死心?”
“那你可以死心了,因為你根本不可能殺了她,隻要我在。”
於方慘然一笑,緊了緊手裏握著的匕首道:“所以,你會殺了我,是吧?”
“師傅已經給過你一次機會了,是你自己糟蹋了他的一番心血。”
“嗬嗬嗬……”於方苦澀地笑了幾聲,眼眶泛著濕潤道,“那樣的機會對我來說,已經沒有任何用處,你知道嗎?你還是和靳寶梳在一起,隻要你們倆在一起,對我來說任何機會都是白費!”
“那晚在芙蓉酒樓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你的恨根本隻傷害了你自己,到了最後,萬劫不複的人也隻有你而已。為什麼你不珍惜師傅給你的這個機會?雖然我並不認為你該得這個機會,但既然師傅寬恕了你,你就應該重新做人,而不是一再地執迷不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