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穆快意大笑,自信這蓄勢一掌,定能將沈琢玉一舉擊殺。
誰知掌勁散去,並未如他所想,一把血紅的長劍就那般橫在他手掌之下,構成一道難以逾越的屏障,掌勁至此,再也下不去分毫。
驀然間,天空黑雲集聚,狂風驟然吹起,一個炸雷在二人頭頂響起,蒼白的電光映出了沈琢玉森冷的眸子。
“什麼?!”沈穆心頭大驚,饒是他見慣風浪,亦被那目光駭得背脊生寒,當下急忙撤招,欲要退開。
下一刻,他分明瞧見,那長劍上紅光暴漲,道道血紋飛速流轉,繼而化作一線。沈穆見勢,蹭蹭後退,沈琢玉揮劍撲上,眼前恍然又浮現沈嶽亭倒在血泊的一幕,不禁嘶聲喝道:“這一劍,為了爹爹!”他緊咬著嘴唇,鮮紅的劍鋒橫空劈出。
那一瞬間,沈穆竟然有些茫然,他已經習慣了躲在護衛之後,他比任何人都要怕死。記憶裏,似乎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和任何人性命相博。
他從未獨自麵對過沈琢玉,就算林子裏的那次追殺,少說也有數百的騎手擋在他身前。
而此時此刻,他麵對的,卻是十足狀態的沈琢玉,甚至是超實力發揮的沈琢玉。而他,所有的氣勢早在那必殺一擊失敗時,消耗得所剩無幾。
轟隆隆隆——
雷聲愈發緊了,巨響在天幕裏一個接著一個響起,一道道閃電撕裂天空,豆大的雨點砸落下來,挾著初冬特有的寒意。
沈穆打了個寒顫,不知是冷還是恐懼,他倉促間拍出一掌,倒有九分取了守勢。可即便如此,當他手掌與那劍脊一碰,還是大出所料,隻因那劍脊上的力道之大,便如滔天的大浪,鋪天蓋地,似要將它麵前所有的反抗,盡數吞噬!
砰!
氣勁將周遭的雨滴排開數丈,弧形的水霧四散衝出。
沈穆悶哼一聲,身子一路飛退,腳下連連頓地,每一步踩下,皆能入地寸許,縱然如此,依舊退出去數十步,方才勉強止住去勢。他身形一晃,險些站立不住。
賈神醫、胡不傳見到這一幕,皆是停下腳步。
他們並非不想幫手,隻是沈琢玉早已有言在先,要他二人不要插手。
二人原本還在猶豫,如今見到這一劍之威,端是又驚又喜,再無擔心。
“好小子,竟然學了那老頭的劍法!”賈神醫脫口歎道,他和吳爽大戰一場,吳爽的“破兵五道”他是再熟悉不過,沈琢玉方才這一劍,正是其中的“碎兵道”。
他親身體驗過破兵五道的厲害,深知那一劍之力,堪比千斤巨石,心道:這小子用他的半神之體使出這路劍法,威力之強,絕不遜於老頭的巔峰時期……
沈穆受此巨大衝擊,喉間一陣腥甜,未及喘氣,卻聽又一聲怒喝直逼驚雷:“這一劍,為我娘親!”
沈穆抬眼一看,頭頂的雨水猝然一停,血紅的劍刃劃了數道圓圈,向他當頭劈來。
他再不敢出掌相迎,竟是不顧身份,就地一滾,渾身沾滿了汙濁的泥水。
沈琢玉冷笑一聲,雪恨變劈為挑,磅礴的力道絲毫不減,沈穆未及反應,便被挑到了半空。
沈琢玉跟著抬首,寸寸龜裂的夜空劃過萬道白電,大雨如飛瀑般直瀉而下,迷蒙之間,他隱約瞧見了楚茗悲愴的雙眼,夢中母親的嘶吼又在耳邊響起——報仇!報仇!那一刻,他毅然躍起,緊跟著沈穆飛到了半空。
沈穆驚駭不已,胡亂拍出數掌。他的掌力畢竟雄厚,就算倉促出招,亦是威力非凡,啪啪啪啪啪,半空裏響起一串爆鳴之聲。
他本想借此逼開沈琢玉,豈料沈琢玉不躲不閃,任由那掌勁擊在他前胸,數聲悶響過後,他的嘴角已然溢血,可他不管不顧,猶自張口怒喝:“這一劍……為了采蕭!!!”
他雙手執劍,高高舉過頭頂,一幕幕美好的記憶在他腦海電閃而過,那一刹那,他終於再難平靜,熱淚不可控製地流下臉頰,繼而挾著開天辟地之勢,將劍脊直直劈下。
轟隆隆!一聲巨雷滾滾而來,耀眼的電光照的大地如同白晝!
“玉兒!我是你大伯啊!”在這如同天罰的一劍下,沈穆心膽俱裂,終於開口求饒,可惜,沈琢玉的長劍就如閃電,一旦揮出,豈能收回!?沈穆心知不可抵抗,急忙交叉雙手去攔。
轟!
沈穆厲聲慘叫,如一顆流星急速墜落,雙手怪異的扭曲,已然筋骨盡折。
砰的一聲,重重摔落,濺起了偌大的泥水。一時間,他隻覺天旋地轉,八方顛倒,瓢潑大雨裹著狂風,讓他睜眼不得。
“這一劍,為了王嫂!”
他聽到頭頂的無情暴喝,心知死期越來越近,苦苦咬著牙關,顫顫巍巍爬起,奈何沈琢玉速度太快,第四劍已經揮下!
砰!!!
劍脊砸落,正中沈穆右肩,讓他來不及站起,又被這巨大的衝力壓得跪倒在地,喀拉脆響,雙膝盡皆粉碎!
沈琢玉身子不墜,淩空一轉,第五劍緊隨而至,“這一劍,為了所有冤死的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