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再不猶豫,順著通道飛速奔去,轉眼便已越過石橋。
楚家眾人見他二人平安歸來,隻覺恍然若夢,喜不自禁,紛紛擁上去,將他二人緊緊圍在中間。
“公子萬歲——沈少俠萬歲——”
聽著楚家人的歡呼,群豪喜憂參半,可至少表麵上,都掛著喜悅的笑臉。
這時候,不知是誰叫了一聲:“快看,他們退兵了!”
眾人舉目瞧去,果不其然,賊軍再一次撤退了。
和上次一樣,他們退了一裏。
一時間,眾人皆生劫後餘生之感,這一次,南武林群豪亦是加入了歡呼的隊伍,楚軒和沈琢玉立在正中,儼然成了力挽狂瀾的英雄。
隻有他二人心裏清楚,如果不是王寅放他二人離開,就算他們本領通天,也絕難活著回來。
——王寅為什麼這麼做?
楚軒百思不解,他可不認為王寅這樣的人會善心大發,前一刻還要將自己生擒,後一刻又要網開一麵。他想了許久,最終將目光投向了沈琢玉。
“難道是因為他?”楚軒皺了皺眉,“的確如此,他一出現,王寅便改變了主意……”想到此處,一股莫名的感覺湧上他的心頭。
遠在數裏外的王寅亦是眉頭緊皺,對麵的歡呼聲在他耳畔回響,於他而言,無異於天大的諷刺。
“長老,屬下實在不解,他們殺了我們這麼多人,為什麼還要放他們走?”一名小將實在氣憤不過,當麵來問王寅。
王寅充耳不聞,自顧著伏“案”疾書,此處並無營帳,也無桌椅,他隻得讓一名小卒彎下腰去,將他後背當做書案使用。此時終於寫罷,他又細細看了一遍,這才裝入信封,遞到小將麵前,道:“速叫信使送至睦州,定要親手交給聖公!”
那小將一臉錯愕,王寅抬手便是一個巴掌,“發什麼愣!快去!”
小將嚇得一個哆嗦,一溜煙跑了。
王寅輕歎了口氣,舉目望向山坡下的坪子,眉頭皺的更緊了。
自那以後,一連數日,王寅所率的三千亂軍再無大的動作,隻是延展了隊形,將這山坡下的坪子圍得水桶一般。
南武林眾人日夜監視,也覺有些蹊蹺。若要奪回財寶,憑他數千之眾,隻要堅持強攻,定能成功。可如今這架勢,實在讓人捉摸不透。
是夜,月朗星稀,北風呼嘯,山坡之上,兩道人影席地而坐,當風暢飲。
楚軒並不好酒,可是這個夜晚,他卻很想喝酒,特別是和眼前之人。
他猛喝一大口,爽快地“啊”了一聲,轉頭笑道:“沈兄,楚某真的沒有想到,你竟會跑來救我。”他臉頰嫣紅,已帶三分醉意。
沈琢玉輕笑道:“我也沒有想到。”
楚軒聞言微愕,忽地仰頭大笑,酒壇抬起,又是一大口烈酒下肚。
“大敵當前,楚兄還是少喝些吧。”沈琢玉正色道,他手裏的酒壇一口未動,原來從始至終,楚軒都在一人獨飲。
楚軒的酒壇久久不放,酒意漸酣,不但雙頰通紅,連至脖子,亦是通紅一片。
沈琢玉看不過去,正想上前奪下酒壇,卻無意中瞧見,楚軒的眼角之處,分明有一行眼淚輕輕滑落。
沈琢玉一時怔住,手到中途,複又緩緩收回。
這時,楚軒終於放下酒壇,他隨手一扔,酒壇就在地上骨碌打滾,其中酒水已幹,隻剩下一隻空壇。
“你不喝,給我!”楚軒含糊喝道,抬手來搶沈琢玉的酒壇。沈琢玉猛地站起,楚軒撲了個空,可他仍不死心,竟是掙紮著起身,又向沈琢玉撲來,沈琢玉側身讓過,心裏轉念:這家夥喝醉了麼?
不料楚軒撲空之後,腳下一個踉蹌,徑向山崖跌去,沈琢玉駭得背脊生寒,急忙扔掉酒壇,飛身上前,千鈞一刻拽住了他的長袍,這才有驚無險。
沈琢玉後怕不已,長舒了口氣,忖道“若是他就這樣掉下山崖,我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嘿嘿——”驀地一聲輕笑,沈琢玉微微一愕,低頭看去,險些氣暈過去。
隻見楚軒身子歪斜,手上的功夫卻很了得,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竟將沈琢玉扔掉的酒壇接到了手裏,此時他正洋洋得意,抱起壇子又喝起來。
沈琢玉氣道:“好啊,摔跤是假,騙酒才是真啊!”當下再不客氣,一把奪過酒壇,厲喝道:“行,你若執意要喝,好歹也說個理由。”一雙眸子精光四射,死死盯著楚軒。
楚軒被他目光一瞪,竟是徐徐沉下腰去,他將臉埋入雙手之間,幽幽吟道:“理由……理由……”說到後來,竟是變成了嚶嚶哭聲。
沈琢玉不明所以,剛要上前勸慰,卻見楚軒猛地抬頭,嘶聲吼道:“你當然沒有理由,你有采蕭,你有神劍,就連那個王寅,也將你輕易放過!”吼罷又是猛灌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