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打響金融戰爭:演習開始(1 / 3)

第一日

當我們在那個3月飄雨的早晨為了戰爭演習抵達實驗室的時候,我在停車場首先注意到的是成排的高性能摩托車,比如川崎、鈴木等,可見從事武器設計的物理學家也有他們野性的一麵。我們前往26號樓,這是我們的新地點。我們在大樓附近停好車,走到正門。一進門我們就接受安檢並拿到胸卡,交出手機然後上樓。在研討室和辦公室進行了數月的會議之後,我們被允許進入戰爭分析實驗室的作戰室。目光所及沒有令人失望。我成長於冷戰時期,腦海裏時常浮現出《奇愛博士》和《核戰爆發令》這些經典電影中作為核戰爭作戰室的場景。現在我們來到的正是一個這樣的地方,但這次用來作戰的不是B–52轟炸機,而是貨幣。

應用物理實驗室的作戰室很大,有電子化作戰崗位,以及可容納大約100名參與者和觀察者的觀察位。長方形房間的前麵裝有四個大屏幕,旁邊的兩側牆壁上裝有幾排小一點的50英寸等離子顯示屏,用來臨時接入遠程參與者或者播放另外的圖片。座位圍繞一張梯形桌子階梯式分層排列,其中12個座位的位置最低,也距離屏幕牆最近。梯形桌子的兩側是四列長桌,每側兩列,在稍高的地方圍繞這個中心呈V形排開。在後麵更高的位置上,是一排排附加的觀察位,可以俯視下麵的主桌。最後,在房間後麵正對著大屏幕的是有色玻璃窗,一個有五個額外作戰崗位的獨立房間和一些僅供人站立的觀察室隱藏其後。我後來發現這個獨立房間是供那些想觀看演習,又不願意讓其他參與者知情的高級軍事觀察員使用的。

大屏幕的右前方有一個講台和麥克風,各隊代表可以在那裏宣布他們的行動,以及對其他編隊的行動作出反應。每個作戰崗位都配有連接至群組軟件的筆記本電腦,讓每個成員可以對演習進展作出無聲的連續評論,即便當其他人在描述各自的行動和動機時也可以作評論。與作戰室相鄰的是一間技術支持室,控製屏幕投影並監控對實況評論提供支持的群組軟件。

從作戰室沿著走廊過去是幾間獨立的大型會議室,現在被裝備成參戰各國的“首都”。每個房間都配有一個大屏幕牆以及僅在每支編隊內部使用的獨立的群組軟件,小組成員隻有通過額外配備的電腦才能訪問。其他房間則為首腦會議和雙邊協商預留,供各編隊在作戰室之外舉行私下會議時使用。所有的房間,包括作戰室、首都和首腦會議室,都為實驗室人員配備了工作站,他們擔任協助者、分析員和行動的中立觀察員。雖然我們是自主的行為者,但是從應用物理實驗室更大使命的角度來看,我們同時也是實驗室小白鼠,這種感覺總是揮之不去。

在實驗室提供的自助早餐上,我們有機會結識了其他成員。然後我們進入作戰室,各就各位。作為裁判的白色編隊坐在中間的梯形大桌子旁。五支作戰隊伍——俄羅斯編隊、美國編隊、泛太平洋編隊、中國編隊和灰色編隊(“所有其他”小組)——以及一些來自五角大樓和情報部門的觀察員呈V形排列坐在白色編隊周圍。

我們事先都拿到了厚厚的介紹手冊,這要感謝戰爭分析實驗室代號“海象”的安全網站。內容之一是演習概述,提供了每個編隊相對的“國家實力”以及背後的詳細理由。概述包括這樣一條指令:“各編隊可以從演習項目中選擇行動或者對自己的行動進行創新”。我就是衝著創新來的。

我們還收到了“背景”簡報,描述了經濟世界在2012年的情況,我們將在此基礎上進行演習。此外還有一本“技術”手冊,基本上是一本規則手冊。我回憶起小時候跟兄弟們玩《大戰役》遊戲時,經常把規則手冊從遊戲盒中翻出來解決紛爭。現在我們有了一本戰爭演習的規則手冊,但這次會完全不同。我想盡可能多地打破規則,幫助五角大樓認識到在這樣一個人人貪婪、監管鬆懈的時代,資本市場究竟是如何運作的。華爾街在情況最好的時候就像狂野的美國西部,但隨著全球化和對那些大到不能倒的企業的政府救援,情況愈加脫離控製。

經過幾個小時的指導、熟悉以及對群組軟件的臨時培訓,我們分散到各自的首都去研究第一步行動。這主要包括俄羅斯和日本之間的一項長期貿易協定,該協定將減少俄羅斯對世界其他地方供應的石油和天然氣。第一步行動的關鍵是俄羅斯將利用其自然資源來改善它的外彙儲備地位。當然,實驗室的場景跟史蒂夫和我私下準備使用的萬能牌之間沒有經過協調,但結果卻完美契合。俄羅斯可以讓日本從黃金貨幣交易中脫身,並邀請中國加入其對美元進行邊緣化的計劃,從而對中國進行安撫。我坐在模擬中國首都的會議室裏,聽著來自哈佛和蘭德公司的隊友討論如何對日本偏離“華盛頓共識”形成的自由貿易協定作出懲罰,但我的思緒卻在其他地方,準確地說是在等電話響起。幾分鍾後,我們實驗室的觀察員通知我們,俄羅斯要求召開首腦會議。這是個好消息,說明史蒂夫已經說服了他的隊友讓他打出那張黃金萬能牌。

為了讓我的隊友領會這個消息,我提議:“嘿,夥計們,我的朋友史蒂夫·哈利韋爾在俄羅斯編隊,我猜是他作出了這個安排。能讓我作為代表去參加這次峰會嗎?”

他們很快就同意了。我沿著走廊來到一處指定的首腦會議室,史蒂夫正在那兒等著。有一位實驗室的協調員在那裏,所以我不得不裝腔作勢,盡管我知道史蒂夫將要提出怎樣的建議。

“吉姆,我們預計美國將推遲我們跟日本的交易。坦白地說,我們厭倦了美國利用他們在美元計價的交易體係中的主導地位來發號施令。有一個更好的辦法。我們當中任何一方的貨幣都沒有準備好替代美元,這一點我們都知道,但是黃金一直是不錯的貨幣,世界回到某種形式的金本位隻是時間問題。這裏有巨大的先發優勢。第一個向黃金靠攏的國家將會擁有任何人都想要的唯一貨幣。這就是我們的提議。”

史蒂夫遞給我一份模擬新聞稿的複印件,該稿在我一周前在達裏恩的小酒館交給他的新聞稿基礎上作了修改。該有的都有了:一種新型金本位貨幣、一家負責發行的倫敦銀行、通過儲蓄黃金擴大新幣供應的能力、英國和瑞士的法規、結算和清算係統,以及一個真實的市場價格。俄羅斯將會要求今後出口的自然資源使用新幣結算,美元將被拋到一邊。

“我們可以自己幹,”史蒂夫繼續說,“但是跟中國和其他一些國家合作會好得多。越多的國家加入我們,美國就越難進行反擊。你們可以使用你們的工業品,就像我們使用石油和天然氣一樣。跟我們一起幹嗎?”

“這樣吧,讓我先回中國,然後我會給你答複。”我說,“我沒有被授權答應任何事情,我隻是來這兒拿到信息。我們會對此進行討論,然後我打電話告訴你我們的答案。”

回到中國首都,我的隊友正在努力就我們所麵臨的場景作出反應。大家的感覺是什麼也不做。俄日自然資源的交易不僅影響這兩個國家,對歐洲也會有影響,或許會導致俄羅斯縮減天然氣供應。美國將不得不對這一反應作出調整,因為它處在對日本施加壓力的最佳位置。中國的態度是保持低調,讓其他國家來解決。

然後我對隊友簡述了史蒂夫的建議,展示了俄羅斯的萬能牌。

要形容他們的反應很難,“不知所措”大概是最合適的詞。他們很難處理任何有“黃金”字眼的經濟場景。

“這很荒唐,”我們的哈佛先生說,“這與給我們設定的場景無關,而且沒有任何意義。黃金與貿易和國際貨幣政策無關。這隻是一個愚蠢的想法,是在浪費時間。”

來自蘭德公司的隊友有一點兒感興趣,問了幾個問題,但是很顯然並沒有打算跟俄羅斯保持步調一致。我強烈要求我的隊友跟俄羅斯一起冒這個險,給美國一個打擊,但是沒能說服他們。很快他們又開始就原來的問題繼續起草他們不置可否的公報。

“好吧,”我說,“我得給俄羅斯回個信兒。我能召開一個首腦會議來給出我們的答複嗎?”

“當然,你去吧。”哈佛的隊友說,“我們將繼續在這個場景下工作。”

很快,史蒂夫和我回到了舉行首腦峰會的會議室。

“你看,史蒂夫,我不能說服我們隊加入。我會在接下來的幾輪中繼續努力,但是現在你得靠你自己了。如果你現在停下來,我也不能怪你。當初我真的認為中國會看到這裏邊的好處,而且我們可以一起做這件事情。”

“這沒什麼,”他說,“俄羅斯編隊很喜歡這個主意。我們認為是時候有人站出來證明美元體係是怎樣的一個騙局了。很可惜你不能加入我們,但是我們無論如何都會做這件事情。讓我們瞧瞧會發生什麼。”

我回到中國的時候,我們團隊已經起草好了代表我們在這一輪中行動的聲明。它可以歸結為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這是一個完美的學院派方案,什麼也沒有傳授給五角大樓。現在我們要回到作戰室與其他編隊一起宣布我們的行動了。

作戰室會議是全體會議,五角大樓把會議內容叫做“指令陳述”,所有編隊和觀察員都要出席。每支編隊將有一名隊員走上演講台,闡述所在編隊的政策反應以及這麼做的理由,回答來自其他編隊的問題,然後將講台交給下一編隊。實驗室的工作人員協助每支編隊即時製作了包含地圖、重點條目以及插圖的幻燈片,投放到屏幕牆上。群組軟件的聊天功能全速運轉,有20組甚至更多的討論在同步進行,這當中僅有少數是對其他人作出的回應,所有的討論都在每個隊員麵前的屏幕上滾動顯示。它就像沒有頭像和虛擬壁紙的推特(Twitter)。如果你覺得有人做出了一項明智或可笑的行動,或者想提個問題,你就說出來。每個隊員可以根據喜好參與其中,所有數字化的意識流都被保存起來,供五角大樓日後分析之用。

由於我們團隊的傾向,以及我未能成功地引起他們對由黃金支撐的貨幣的興趣,中國的陳述跟預想的一樣乏味。我們溫順地接受了現場給出的俄日能源交易,僅在增加能源多樣化方麵加快中國的行動作了一些評論。

俄羅斯下一個登場。陳述以繼續跟中國在一項合資渠道上進行合作的輕鬆話題開場,但隨後轉而宣布未來的能源交易要求使用由黃金支撐的貨幣。很久以後,一份關於此次戰爭演習的官方總結稱,這次行動是“侵略性的”和“有威脅的”,但是當時引起的反應更多的是奇愛博士的荒謬風格。俄羅斯的陳述結束之後,白色編隊馬上要求召開核心會議。在他們位於房間中心的位置上,他們裁定俄羅斯的貨幣行動是“非法的”,必須從演習記錄中去除。史蒂夫跟我簡直難以置信,史蒂夫那些讚同這個主意的俄羅斯隊友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