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3 小耳朵 第四節(1 / 3)

深秋季節,我的左耳開始疼痛,有微微的紅腫。有時候出現幻聽,好像聽到誰在喊我的名字,小耳朵小耳朵,聲聲不息。要不就是一首年代久遠的歌:等待等待再等待,我和你是河兩岸,永隔一江水,反複來回。我隻知道這是許巍的歌,我曾經在網上查過這首歌的名字,但一直沒查到。我想我永遠也不會知道,有些事,永遠不知道該有多好。

我又陷入整日讀書的日子,琳不見了,我獨自在圖書館,讀一個又一個的故事,在別人的愛情裏給自己一個放肆流淚的理由,我堅持著,不讓自己崩潰。不碰電話,不上網,我咬緊牙關,讓自己從他的世界裏消失,從我們的愛情裏消失。

他打過兩次電話到我宿舍,我都讓別人接了,說我不在。

後來他不再打。從決定放手那天起我就從沒妄想過他會怎麼怎麼樣,糾纏不是他的性格。這樣也好,我們各自對付自己的傷口,誰也不必負擔誰。

我與旁人不同,每次失戀,日子都過得飛快。清晨醒來就到夜晚,一日複一日,不讓任何人看出我的孤單。唯一失態的一次是同宿舍一女生買了一個新的音響,放的是蔣皎的歌《十八歲的那顆流星》,我進宿舍的時候她們正聽得津津有味,歌已到高xdx潮:沒有人能告訴我,永遠啊到底有多遠,我們不再相信地久天長的諾言,歲月將遺忘,刻進我們的手掌,眼睛望不到,流水滴不穿,過去過不去,明天不會遠……

我愣在門口很長時間。然後我走過去,關掉了音響。

有人重新扭開了它。

我又關掉了它。

她們看著我。

“對不起。”我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奔出宿舍,跑到宿舍外的空地深呼吸。

不哭不哭就是不哭!偏不哭,誰哭誰是笨蛋白癡神經病!

等我再回去的時候有人替我打好了開水,泡好了茶,床頭還有幾枝新鮮的花,有張小卡:“祝李珥快樂。”我擁抱下鋪的女孩,還是沒有哭。既然全世界都目睹我的失戀,我就更要堅強,不讓任何人失望。

許弋來找我。和上次一樣,在我下課後,他突然出現在我教室的門口。他顯得更憔悴,靠在牆邊,朝我打了一個響指。

我走近他,不禁笑起來。

他真的留了長胡子,實在不像他的風格。

“笑什麼?”他問我。

“笑你的樣子。”我說,“夠滄桑。”

他也笑起來:“你電話關機,我一直找不到你。”

“有事嗎?”我問他。

“明天我就要離開上海了,想請你吃頓飯,不知你可願賞臉?”

“去哪裏?”

“北京。”他說。

“算我請吧。”我說,“給你餞行。”

“行。”他爽快地說。

我去宿舍放了書包,下來的時候,發現他靠在那顆梧桐樹下吸煙。此情此景讓我的心尖銳地不可救藥地疼起來,曾幾何時,也有人靠在同樣的地方吸煙等我。他們的姿勢是如此的相似,甚至表情。這兩個人用同樣的速度橫穿我的愛情記憶,終究都要不可阻止地遠離。是多麼多麼的遺憾。

天已經很冷了,貌似要下雪的樣子,我套上我的長大衣,那是我唯一一件黑色的衣服。走到他麵前,輕聲說:“我們走吧。”

“還沒見你穿過黑色。”他說。

“老了呀。”我說完,朝前走。

他跟上來。

有經過的女生側目,許帥就是許帥,就算把自己弄得亂七八糟,他依然是女生注目的對象。

我們沒去酒吧,而是去了一家很普通的菜館。記得那年我爸媽送我來上海讀書的時候,就是在這裏吃的飯。這麼多年,它好像一點兒也沒改變。所不同的是我,那時候的我懷著不為人知的理想來到上海,追求我以為值得一生追求的東西,誰知道所有的事情都在半路改變了方向,無數次的離開和相聚之後,年少輕狂變成蝴蝶般飛走,最終絕望地停留在永遠無法過境的滄海。如果一開始就知道是這樣的結局,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是會那樣的奮不顧身,還是那種奮不顧身注定隻屬於十七十八十九歲,翻過二字頭的年齡,我們就會在世俗前毫無懸念地敗下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