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弋點了一些菜,我對他說:“來點酒吧。”
他有些驚訝地看著我。
“陪你喝一點兒。”我說。
“你能喝多少?”他問我。
“能整點啤的。”我實話實說。
可是那晚我喝很多,許弋曾經是個親密的朋友,但如今已經是一個不具危險性的人物,所以我在他麵前能夠放開,想嚐試一下宿醉到底是什麼滋味。他喝得也不少,我們坐在窗邊的位置,大上海華燈初上,許弋紅著眼睛對我說:“李珥,欠你的我永遠也還不清。”
“你並不欠我。”我說,“當初我都是心甘情願。”
他把酒杯抬到半空中,對我說:“你知道嗎,也有人欠我,她永遠也還不清。因為……她死了,我希望下輩子她能還我。如果她不還,我就追到下下輩子,絕不饒了她。”
“你還沒有忘記她嗎?”我問。
“不不不,我說的那個她不是你說的那個她。”許弋歎息說,“我愛的女孩,好像都特別短命,你不跟我在一起,是對的。我明天就要離開,我今天來,就是一定要跟你說一句,你不跟我在一起,你是對的。”
“許弋。”我說,“你喝多了。”
他把酒杯放下來:“我沒喝多,這點酒對我不算啥。我就是想跟你說一句,你不跟我在一起,你是對的。我命不好,跟著我的女孩都沒好福氣。真的李珥,你不跟我在一起,你是對的。”
酒讓他變成一個八十歲的老太太,一句話重複數十次。
“祝你到北京一切順利!”我轉開話題,跟他碰杯。
他並不把酒杯端起來,而是直直地看著我說:“李珥,你跟我說實話,你覺得我這個人到底是壞人還是好人?”
我說:“說你是壞人吧,你不夠壞,說你是好人吧,你又不夠好。”
“你大大的狡猾。”他笑,“就衝你這句話,我非得做點什麼驚天動地的壞事給你看看不可。對了,春節你回家嗎?”
“回。”我說。
“我請你幫個忙,我今年怕是回不去了,你去南山的時候,替我給吧啦獻上一束花。還有我媽媽的,我媽就喜歡玫瑰。你替我買粉色那種玫瑰,可以嗎?”
許弋說這句話的時候,特別認真。讓我相信他確實是一點兒也沒醉,我想起琳說的“不祥的預感”,心忽然開始狂跳。於是問他:“你去北京幹嘛呢?”
“去做一件一直想做的事。”他說。
“在外麵照顧好自己。”我說。
“李珥,不知道以後哪個男人有福氣娶你為妻。”他說,“你真是個好姑娘,錯過你是我沒有造化。”
又來了!我趕緊說:“快別這麼說,我是凡人,你們不是。所以才走不到一塊兒。”
“我們?”許弋說,“還有誰?”
他一直都不知道我和張漾的事。如果他知道了,肯定會笑話我傻得可以。我隻能笑而不語。裝醉。
那晚我們從飯店出來,天空開始下雪。許弋把他的大衣套到我身上來,問我說:“你還記得這件衣服嗎?”
我當然記得。
“我在衣服下吻過你。”許弋說,“我一直記得我愛過你。”
我抓緊他的衣服快步走到他前麵去。他穿一件單薄的毛衣緊跟著我,到了校門口,我把衣服還給他,他執意要把一張卡留給我,並對我說:“密碼和你博客的密碼一樣。”
我驚訝地說:“你怎麼會知道我博客的密碼?”
他聳聳肩:“你忘了我擅長什麼嗎?”
“那你都看過些什麼?”我相信他有這樣的本事,急得差點跳起來。
“放心。”他拍拍我的肩說,“我隻去過一兩次。你寫得那麼蒙太奇,我哪裏看得懂。”
雖然和張漾分手後,我再也沒有更新過博客,但想到這樣被人偷窺,我還是驚出一聲冷汗來。
就在我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許弋忽然伸出胳膊,緊緊地擁抱住了我。他的擁抱來得如此迅速和熱烈,更是讓我完全失去反應。好在他並沒有下一步的動作,隻是好像在我耳邊說了一句話,就立刻鬆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