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好了最後一針,章惜昨放下了肚兜,揉揉眼睛,有些倦乏了,采玉已經將燕窩端過來,放在章惜昨的手旁,知道章惜昨做針線做得乏倦,便過來為她捶捏肩背。
也不推辭,章惜昨端起燕窩來,用銀調羹輕輕滴攪合:“那謄寫好人名單子,可交給了你主子?”
人名單子是章惜昨親自記錄謄下,都是參與這次逼宮政變的人,這些人裏邊,有一部分是端木氏藏匿在朝廷中的舊黨餘孽,有一部分卻是效忠於杜澤侯的逆黨,人名單子是要通過采玉,轉交到慕容玨的手上。
采玉輕笑道:“惜昨姐姐如此膽大心細,真應該是跟著我們公主的人,不如哪天讓我們公主和夢姑娘討要了你過來。”
聽采玉如此說,名單已經交轉過去了,章惜昨便放了心,那名單,她早已經一式兩份,另一份給了塗冷。
這又是一場局中局,設計的人,自然是慕容玨,夢蘿兮和塗冷,都是幫助慕容玨完成這一步步棋局的人,他們偽裝成被困孤霜苑和勤政殿,實際上,慕容玨早已經離開了孤霜苑,而今天晚上,塗冷也要悄悄離開樓蘭,他要帶著莫容臨帶回來的遮衣國國主的聖旨還有那個可以調兵的虎符,去詐開樓蘭國和遮衣國接壤的困崆城。
困崆城地勢尤為險要,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而且是遏製遮衣國出入樓蘭和中原的咽喉,一旦得到了困崆城,就得到了困崆城周圍的五州十城,這可是遮衣國的邊塞駐兵要地,具有非同一般的軍事意義。
本來塗冷和夢蘿兮的意思,是利用陰令九攜帶著歸天教弟子,以及遮衣國主率領著很多遮衣國兵卒前去三梟鎮的時候,趁著遮衣國國內空虛,要利用那道聖旨和虎符,直搗遮衣國的國度,燒毀遮衣國的皇宮,隻是慕容玨反對,因為遮衣國國都離這裏比較遠,萬一途中生變,豈不功虧一
簣?
何況燒了皇宮,不過是虛熱鬧,沒有什麼實際意義,就是在三梟鎮捉拿了遮衣國國主,那遮衣國還是會推舉出另外一位國主來,這都是枝梢末節的事情,不值得以身涉險。
如今,正好趁著陰令九和遮衣國主去了三梟鎮的時候,利用虎符聖旨,將與樓蘭接壤的困崆城給拿下來,打蛇打七寸,一旦得了這戰略要地,才好一步步蠶食掉遮衣國,完成統合興邦大計。
塗冷和夢蘿兮終是聽從了慕容玨的計策安排,在國事、軍事的部署上,他們自問不及慕容玨多矣。
喝了一口燕窩,口中微微的發澀,章惜昨笑道:“也算我們有緣,我洞房花燭的時候,也是采玉姐姐在旁陪著我,如今我要去那條不歸的路,竟也是你送我一程。”
明天的政變,她是幕後主使人,整個過程和參與者,塗冷和慕容玨卻已經心中有數,他們不過將計就計,隻是,這次政變,到了最後,不論誰輸誰贏,都得有人出來犧牲。
寧南公主,是最好的一枚將被放棄的棋子,成為這場政變的犧牲者。
做的時候,章惜昨自然知道,她跟了夢蘿兮那麼久,對很多事情早已經學會不抱任何幻想和妄想,隻是選擇自己認為對認為值得的事情去做。
人,總有一死,無憾無怨,便不枉此生。
長長地歎息一聲,采玉也知曉章惜昨不是在玩笑,她甚至都不問章惜昨,是否後悔,她們這樣的人,開弓沒有回頭箭,做事從來不會後悔。
嫣然一笑,章惜昨道:“士為知己者死,采玉,我們這樣的人,也應該算士吧?”
士是男人,不是女人,你們都是朕的愛妃。
塗冷的聲音傳來,伴隨著極輕的腳步聲,燭火搖動,塗冷已經帶著一身的寒氣進來,眼中,微微帶著醉意,想是喝了些酒,猶自未醒。
暖暖笑意,洋溢在章惜昨的眼眸,塗冷肯來,肯在政變前夕的最後一夜來看她一眼,說明他心裏,還是有著自己。
采玉施禮後抿嘴一笑:“主上,方才臣妾燉了燕窩給淑妃娘娘將養身體,時辰也不早了,臣妾先行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