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今也隻能這樣安慰他。
生死有命,明德帝終究會百年殯天,隻不過這一切來的太忽然,在如今倒顯得有些意外了。
皇位,他所欲也,但並不代表能坦然接受生死離別。
宇文淩曄一下又一下沉沉的呼吸,隻覺得一顆心極沉極沉,聽著葉娉婷的安慰,慢慢斂起了眸中的沉重,他隻允許自己沉悶一會兒,再恢複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如常的樣子。
仿佛眸中的冷然依舊,不曾消退過。
“娉婷,我有沒有和你說過,我的娘親極早之前就去了。”
“嗯。”輕應著他,“沒有……”
她隻知道他最初還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皇子,關於他的生母,市坊並沒有流傳太多的訊息。
宇文淩曄沉了眸子,隻略提:“十年前……也是這個金秋季節,薨的。”
所以他方才聽到了明德帝病危的消息,才會有那麼一點點的難過,這個季節留著他難忘的回憶,而明德帝又是他在世上唯一的親人了,再冷然也有幾分放不下的牽掛。
葉娉婷有些明白了,牽著他的手,握得緊緊的:“咱們回京城,不會有事的。”
“淩曄,沒事的……”還是那句話,輕聲的安慰。
輕輕的聲音,一直在營帳中回旋,縈繞在宇文淩曄的耳邊。
有時候,得到了太子之位,也不是件太令人高興的事兒……
在營帳中擁了一會兒,營帳外頭,明司南終於整頓好了軍隊,幾乎沒有停歇的,整隊人馬開始出發,大軍拔營,數萬人轟轟烈烈的班師回朝,盡量用最短的時間趕回到京都。
此刻的京都,定已經亂成了一窩粥。
芳草萋萋,南方的雨終於漸停,入秋了後,山野間盡是一片黃綠相接的景色,馬車在路上趕著,偶爾會有密林中的落葉飄落進來,宇文淩翌沒有將馬車車廂內的窗合上,隻是一手執著玉杯,一手微支在檀木小桌上,睨著狹長的眸子,直望著外頭漂亮的秋景。
時不時抬手輕斟一口。
神態慵懶魅人,嘴角輕揚著,一直是玩味不恭的笑容。
宇文淩曄回京將葉娉婷救走以後,京中已經沒有他要辦的事情了,拖了將近十天的南下行程,終於決定不再拖,期間明德帝下了兩三道催促的聖旨他都沒有在意,隻是昨兒才心血來潮的挑了一個合適的時辰,悠哉悠哉的帶著一隊人馬從京師出發,像是遊玩般的攜了一身悠閑的氣息去泉州渠赴任,主修渠道,抵抗澇災。
因為路途遙遠,所以馬車用的是最舒適的,行車的速度也不會很快,昨兒出發,今兒走到天都快黑了,他才走到了將近一半的行程。
縱然速度慢,但此時的宇文淩翌也一點都不急,隻是愜意的在馬車內繼續品著酒,賞著景。
馬車緩慢行走的聲音在偏僻無人的驛道上響起。
莫約再走了十分鍾,一道刺耳的飛馬疾奔的聲音忽然劃破了這寂靜的天地,驀地就擾了宇文淩翌悠閑賞景的心情,幾聲馬蹋聲,以及急速揚鞭的聲音在周圍顯得突兀得很。
“駕——駕——七王爺,京中出事,大事不好了!”來報信的人遠遠看到宇文淩翌南下的隊伍,想都沒想便開始放聲大喊起來。
這聲音裏頭有著說不出的驚恐,仿佛京中確實是出了令人難以接受的大事了,一切那麼忽然,忽然得令人措手不及。
他們如今唯有向宇文淩翌報信,其餘什麼法子都沒有。
“七王爺,七王爺——”見宇文淩翌的馬車並未停下,來人快速策馬,直不顧一切的衝向了宇文淩翌所在的馬車。
馬車中的宇文淩翌聽到了這幾聲從遠處傳來的驚喝聲,狹長悠閑的眸子一睨,馬車內的氣氛頓時就變得可怕起來。
隻是冷冷的出聲:“是誰在外頭喧嘩。”
駕著馬車的人知道這幾道忽如其來的聲音擾到了宇文淩翌,讓宇文淩翌不悅了,立即就放緩了馬車的速度,想去看,結果京中趕來報信的人已經先衝破了守衛宇文淩翌的兵隊,進到了這核心的圈子裏頭來,冒著被殺的危險直高喊道:“七王爺,京中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