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煙水閣。
一間僻靜的廂房內,李閑和徐博相對而坐,兩人身前都放著一壺好酒,但都沒有動過。
來煙水閣談話是江乘風的主意。一來揚州是銀龍堡勢力難入的範圍,二來他也想找煙水閣的老板唐秉嘉說幾句話。
李閑任由江乘風陰沉著臉隨著唐秉嘉去了,自己另開了一間廂房等著徐博的高論。
“美酒就在目前,李兄居然不動,好象和傳言不大相符啊。”徐博微微笑道,開口打破沉默。
“煙水閣美女環繞,徐兄居然不找幾個來刻臉,似乎也和傳言中的性子不大一樣啊。”李閑伸手撥弄著酒壺,眼神森冷如電。
徐博的瞳孔微微一縮,繼而笑道:“李兄的詞鋒銳利壓人。若不是親眼目睹,我還以為是厲天在和我說話呢。”
“厲天恐怕沒有和徐兄說話的興趣。如果徐兄依舊這麼羅嗦的話。”
徐博哈哈大笑起來,徑自開了一壺酒,猛灌了幾口,說道:“看來徐弈猝死,對李兄的心情影響不小。不過,如果李兄認為我的心情很好,那就錯了。”
李閑微笑道:“哦?我倒不知賢昆仲如此手足情深。”
“說對了。”徐博站起身來,緩緩踱了幾步,旋又停下。“徐弈不仁,我才不義。論情感,我從小對徐弈都是非常親近的,甚至超過了對我娘的感情。”
李閑緩緩添了一杯酒,卻沒有喝,說道:“如此說來,徐弈之死,確實是你布的局?”
“布局的人不是我。”徐博笑了笑,說道:“我隻是局中的棋子,做著該做的事罷了。江乘風如果想為兒子報仇,也不該找到我的頭上來。”
李閑冷冷地道:“玉秋水?”
徐博哈哈大笑,道:“深究徐弈的死因,其實意義並不大,即使江乘風明知是我娘布的局,他也未必舍得去找我娘報仇的。唯今之計,最重要的是應該考慮徐弈的死將會為江南乃至天下的局勢帶來怎樣的變化。李兄是聰明人,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李閑輕啜著酒,道:“我一直在等你提出你所謂的生意是什麼。”
“很簡單。”徐博重新坐回位置上,說道:“徐弈已死,我是銀龍堡唯一的繼承人。無論將來局勢如何發展,隻要我爹一退位,銀龍堡的去向終將通過我決定。李兄自然知道,我對銀龍堡一點興趣都沒有,所以隻會把銀龍堡拱手送給我娘的所謂組織。”
李閑淡然道:“既是如此,找我何幹?”
徐博深深望著李閑的眸子,一字字地道:“難道李兄不希望我能把銀龍堡拱手送給重陽教麼?”
李閑雖然已有所準備,還是忍不住心中輕顫。如果徐博真這麼做,那組織的一切心血都會盡化東流。
“徐兄說笑了吧?”李閑笑道:“這是小弟這幾年來聽到的最動聽的笑話。”
“這不可笑!”徐博的表情嚴肅起來:“我說過,我是和你談生意,並不是來當慈善家的。”
李閑的表情也漸漸嚴肅起來。徐博這麼說,看來確有幾分真意。“好,既是談生意,就請徐兄開出價碼。”
徐博深深戲了一口氣,想說什麼,又說不出口。斟酌再三,狠狠地抓起酒壺,一飲而盡,又長長喘了一口氣,仿佛下定決心一般,一字字地道:“隻要你把秦淮給我!”
李閑剛喝了一口酒,聞言盡數噴了出來,目瞪口呆地望著這個不可思議的情敵。
徐博一句話說完,整個人好象都輕鬆了起來,輕輕挨在椅背上,說道:“我愛上了秦淮。”
李閑呆了半天,終於縱聲大笑起來,笑得險些岔了氣。
徐博目光轉冷,道:“你笑什麼?”
李閑搖頭歎道:“如果我沒有記錯,你是秦淮的殺姐仇人,不共戴天。”
徐博的目光漸漸黯淡下去,低聲道:“我知道。隻要她能諒解我,就算要我的命,我也不會皺半下眉頭。”
李閑緩緩道:“我明白了。你去刺殺秦淮,卻無功而返,看來就是這個原因了。”
“不錯。”徐博堅定地道:“一句話,你答應不答應?”
李閑又大笑起來,笑得流出了眼淚。
徐博冷冷地盯著他,沒有說話。直到李閑笑得沒了聲音,他才冷冷地道:“笑夠了嗎?”
李閑辛苦地道:“沒笑夠。”
“有什麼可笑?”
“一個口口聲聲說愛她的男人,居然會想到把她當貨物一樣是件可以買賣的東西?你不覺得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