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黃朗晨對領袖的崇敬不一樣，吳士先私底下有他自己感興趣的事情去做。隔三差五地會從外麵帶一兩件銀鎖、玉片、酒樽、印章之類的小玩意回家，何玉貞問這些東西從哪兒來，吳士先隻淡淡一笑，擠個眼睛算事。
天已全黑，何玉貞聽到門外傳來吳士先的咳嗽聲，馬上將廚房裏備好的小菜端上堂屋，邊收拾桌上邊問，“今兒怎這麼晚的？”
吳士先不答，放下捧在手裏的一個布包，輕輕將它打開，露出一台座鍾，何玉貞眼睛一亮，“這東西，哪來的？”
座鍾造型異常精美，粉紅色的精瓷外殼，嵌著鍍金卷草紋，寶藍色的羅馬字嵌在暗白色的麵板上，養眼而雅致，鍾座正麵鑲著一行外國字母。
吳士先沒回妻子的話，隻問，“這玩意，漂亮吧？”
何玉貞說了心裏話，“漂亮！”
吳士先有點兒小得意，“怎麼樣？我這人，一點也不含糊吧！”
聽這句話，何玉貞心裏覺得蹊蹺，“這話什麼意思？什麼事情不含糊？”
“沒什麼意思，就那個意思。”見妻子一臉疑惑，吳士先馬上改了口。
何玉貞問，“這東西在哪買的？什麼價錢？”
“錢？這時候還談錢做什麼？跟哪個去談？”
“你口條蠻大的嘛！這麼貴重的東西得多少錢？不談錢，不談錢是為什麼？”
吳士先聽了臉一沉，“告訴你，這東西不要錢的。”
“不要錢？那是偷來的？還是搶來的？”
何玉貞的話刺痛了吳士先，“你胡說八道什麼？我一不會去偷，二不會去搶，這玩意兒，是我那幫朋友送的。”
“哪裏這麼大的一個朋友？這麼大的出手，平白無故地把這麼個洋玩意送給你？我別的不問，就怕你這樣東西來路不正，甭惹出什麼事情來。”
吳士先欲蓋彌彰，“現在這時候，哪還有人在那裏管事？大事小事，哪還有人在問？”
何玉貞已經明白，眼前這台漂亮的座鍾來路不正，“沒人管事是一時的，國家什麼時候宣布沒得王法了？你可不要做那些對不起祖宗的蠢事，我要是說了沒用，等老的回家來，讓她跟你說。”
“玉貞子，有話好好說，甭這麼大驚小怪的。”吳士先理虧，聽妻子說要讓老母親問這件事，心裏沒什麼底氣，“一會兒老的回家，你不要再七咋呼八咋呼的了。”
“我咋呼不咋呼，還不是為的你，為我們這個家。我先告訴你，老的到家看了這東西，肯定是要問的，看你編出什麼話來糊弄年紀大的。在我看，你立馬把這東西退給不知道什麼時候惹火上身的那幫朋友去。”
“老的家來查點，我回她的話，你在旁邊不要插嘴。”吳士先心裏明白，今天這事情，隻要穩住了妻子，母親這一關或許好過些。
何玉貞卻高低不上他的路子，“你甭指望我，跟你合起夥來騙年紀大的，禿陽壽呢。”
兩口子正說著話，吳老太進了堂屋，“你們兩個又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