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恪冷笑:“高高興興?你看看她們一個個那劍拔弩張的樣子,叫人看著就煩。你若是也累了,就讓她們散了吧。”推開葛氏的手,慕容恪終究還是大步邁出了水榭,往幽深的夜色裏一紮,頓時看不見了。
眾人見慕容恪離開,都有些訕訕的,知道是她們自己惹惱了太子,便都乖乖的靜默沒有說話,葛氏氣的坐在凳子上,指著她們搖頭道:“看看、看看,殿下看著你們就心煩,不想和你們待在一處!一個個的,一天到晚求著本宮提攜,結果機會到了,自己也不努力,隻會惹殿下生氣。你們這樣子,叫殿下能看上誰?看上誰?你們倒是說說呀,剛剛不是能說會道的麼?怎麼現在就一聲不吭了呢?真是冤孽、冤孽……”
邢良媛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帶著哭腔道:“娘娘莫要生氣,都是臣妾的錯,是臣妾不爭氣,請娘娘恕罪。”說完了,叩頭下去。
旁邊的一眾妃嬪見了,心中也都過意不去——若說邢良媛惹惱了太子,那她們也難辭其咎,便紛紛跪下,“娘娘,臣妾有錯,請娘娘恕罪。”
葛氏也心煩,揮了揮手道:“罷了起來吧,下次再見到殿下,心裏要有分寸,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什麼事能做,什麼事不能做,都好好想清楚了。”
“是,領娘娘教誨。”
眾妃起身,陳良娣緩緩踱到葛氏身邊,又好言安撫了幾句,然後話鋒一轉道:“娘娘,殿下這一走,是去哪裏?”
葛氏望著她,不解道:“約是回朝露殿吧。”
陳良娣湊在葛氏的耳邊道:“娘娘,今日元宵佳節,殿下怎會一個人悶在殿中,隻怕是早些抽身退席去與那沉容見麵。”
葛氏心裏一頓,表情複雜起來,看著陳良娣半晌沒有言語,半晌方猶猶豫豫的開口道:“殿下應當……”
“娘娘!”陳良娣蹙眉正色道。
葛氏頓時覺得筋疲力盡,自己操勞了幾日的元宵家宴,竟然還留不住自己的夫君?他根本心不在焉,隻想快快抽身去見那個小婢女!葛氏目光空洞的停在了半空中,然後,伸手招了招自己的貼身侍婢嫣兒,小聲吩咐了兩句,嫣兒領命往朝露殿的方向去了。
葛氏將下麵的幾個燈謎的謎底揭曉,隨後帶著眾妃嬪去湖邊放蓮花燈。各人在蓮花燈裏夾一張紙條,上麵寫著自己的心願,然後把花燈放進湖裏去,用手撥著水,水冰涼,凍得她們直笑,卻還是執著地撥著水想要讓自己的蓮花燈能漂的更遠一些,漂到殿下的心裏去。
葛氏寫完了自己的心願,也把紙條塞進去,默默的閉上眼睛祝禱一番,正要放到湖麵上,嫣兒便回來了,湊到葛氏的耳根子旁邊道:“娘娘,奴婢去朝露殿看過了,殿下不在朝露殿裏,也不在那個沉容的屋子裏,兩人都不見了。”
葛氏的心一慌,手一鬆,那蓮花燈便往下掉在了湖麵上,燭火舔上花瓣,很快就把整片荷花燈燒成虛無,包括裏麵寫著葛氏心願的紙條,就這麼,成為了火的祭品,一下子消逝,仿佛從來不存在。那火光映照著湖麵,別樣的美麗妖嬈,最後火光墜落其上,仍舊沒有消止,一點一點的將荷花燈的殘骸燒盡,橘紅的火焰方才從這黑暗中消逝。
葛氏眼角的一滴了簌簌然墜落,不知是為了這荷花燈還是為了她自己。
“娘娘,”嫣兒慌亂跪地,請罪道:“娘娘,奴婢說錯了話,請娘娘責罰……奴婢自己掌嘴!”說著就當真開始抽自己的右臉,力道不小,可以清楚的聽見“啪啪”的響聲。
葛氏長長的歎了口氣,握住嫣兒的胳膊,阻止她,“夠了,與你無關,你無需自責。”
嫣兒無法,隻得勉強笑道:“那奴婢再去為您取一盞荷花燈來?”
“不用了。”葛氏漠然道,“再取一盞,也改變不了什麼。被火燒了也好,就當本宮從來沒有放過這盞花燈,從來沒有許過這樣心願。”
“娘娘!”嫣兒焦急道,“那沉容不過是個卑賤的奴婢罷了,娘娘何等金尊玉貴,又何必與她計較?”
葛氏聽了,冷笑一聲,道:“是啊,本宮何等金尊玉貴,卻也及不上一個小小的宮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