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廣德心疼的倒吸一口涼氣,小心翼翼的把她的兩手捧起來放在眼前細細的看,沉容自己倒不好意思起來,尷尬的把頭扭過去,把手抽回來道:“這有什麼好看的?”
“好了好了,我不看。”李廣德歎口氣道,“都是我,我就應該悄悄的把你從章華殿裏截出來的,誰想她們這樣折磨你!我原本還以為太子妃娘娘寬容大度,沒想到行事也是這般齷齪!”李廣德忿忿的踢了一下旁邊光禿禿的牆,發狠似的,卻疼的他皺起了眉頭,不過始終沒有吭一聲。
沉容伸手過去拍了拍李廣德的胳膊,笑著安慰他道:“不過一點小事,我原本就是太子妃宮裏的奴婢,即便現在不跟著她,她要我回去做幾天的事兒又怎麼了?你倒像看破了什麼人情世故似的,犯不著。”
李廣德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但心裏實在氣的很,欲言又止的看向沉容,垂下頭去,又抬起來,反複了兩三次,方猶猶豫豫問道:“我聽到宮裏有傳言,說是太子殿下要納你為妃,是真的嗎?”
沉容一愣,臉上表情也漸漸轉至嚴肅,就這樣無聲的和李廣德對視著,李廣德心中一沉,知道此事八九不離十,便嗬嗬苦笑了一聲,道:“我竟還以為是傳言……我隻記得,當初的那個沉容,是一心想得到自由,願意舍棄一切跟我離開皇宮過自己的生活的,沒想到才幾個月過去,一切都已經變了……”李廣德失魂落魄的轉過身去,想要離開,卻又不舍——畢竟他們好不容易見上一麵,才說了這麼一點話,實在不值當。
於是他毅然決然的重新轉過來,深吸一口氣正色看著她,等待著她的回答。
沉容失神良久,心中有一種久違的情感在漾開——她幾乎已經忘記了,忘記了當初那個勇敢無畏的逃出皇宮,逃出命運給她製造的天羅地網的沉容,既陌生又熟悉,那個沉容是鮮紅的、跳動的、雀躍的,不像她,連掙紮一下的想法都不會再有,她已經被這個冰冷的皇宮同化,腦子裏隻有謀劃和算計,那個真情真性的沉容,似乎不曾在她身上活過,然而那個沉容是那樣的熟悉,那樣的一經催發便以摧枯拉朽之勢牽動了她的整顆心,她感到自己身上的血液又重新的沸騰起來了。她忍不住鼻尖一酸,用手掩住自己的口鼻,努力平靜了許久,方才能夠回答李廣德的話。
“廣德,我逃不掉的,你知道嗎?我逃不掉的。”她閉上了眼睛。
“為什麼?”李廣德皺起眉頭,十分不解的問道。
沉容什麼都沒說,隻是搖了搖頭,神情淒然。
“好,”李廣德無奈的點點頭,他知道沉容身上一定有著什麼他們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秘密,他也無意於去追問,畢竟他好奇的不是那個秘密,而是她——是她本人。“我不問,我什麼都不問。我隻想跟你說,如果你不是心甘情願嫁給殿下,你就告訴我,我一定想辦法幫你。”
沉容麵無表情的對上他的視線,她的眸子是冷冽的、混亂的,她微微張口道:“若我是心甘情願呢?”
李廣德一愣,咬咬牙道:“那麼,我無話可說。”抬頭深吸一口氣,又道:“恭喜沉容姑娘得蒙太子殿下的青睞,封妃那日想必來來往往的人也很多,我就不去湊那個熱鬧了。”他自嘲一笑,是啊,人家是當朝的太子,未來的皇帝,這世上有哪個女人可以抵禦得了這樣的誘惑?而他,他不過是區區的二品武館,何德何能去和太子搶女人?怪隻怪自己沒有投個好胎,出生寒門,便是他從一出生就犯下的錯。
李廣德的臉上漸漸流露出一種漫不經心的淡漠,煞是平靜的看著沉容。沉容心裏突然生出一絲歉疚,輕輕歎了口氣道:“算不上是心甘情願,隻是情勢所逼,我便順水而下,我其實是個軟弱的女人,沒你想的那麼好。”
“當真?”李廣德便似溺水的人突然抓住了一株稻草,一句話,兩個字,已是滿滿的歡喜。
沉容一笑,點頭道:“當真。我想在出嫁之前做件事,不曉得你願不願意幫我?”
“當然,你說。”
沉容擺了擺手,示意他低下頭來,湊在他耳邊道:“你知道,我身邊一直有個太子的人跟著,做什麼都很不方便。我要你引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