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舍身(1 / 2)

沉容在京城既無家人又無居所,為了合乎禮製,慕容恪隻得在城西包下了一家客棧。成婚前夜,紫雀伴著沉容一道出宮在那家客棧暫住一夜,外麵嚴嚴實實的圍了三圈禁軍,以防有什麼錯漏。

是夜,月色暗淡,星辰無光,偶有兩三聲鳥鳴穿過重重屏障落入沉容的耳中,淒切非常。她獨自坐在妝台前,對著鏤刻繁複的花窗,似乎是在看那夜色,又似乎不是。從花窗可以望見京城的十裏長街,街燈的光暖黃泛暈,它們的光太微弱,在天地晦暗的胸腔裏,這麼一點光亮——不過螢燭之輝,實在派不上什麼用場,或許對於行人來說是足夠的,但對沉容而言,卑弱的可笑。

她身後的紫雀卻是忙的不亦樂乎,明日要用到的釵環首飾要整理在一處,嫁衣要熏香,等會兒還要試妝、沐浴,還不知要忙活到什麼時辰。知道沉容心情不好,就不去打擾她,自己一個人默默的收拾,這會兒剛把首飾都弄好,突然想起來太子的囑咐,說是有一個蝶戀花步搖,務必要沉容大婚那天戴上,紫雀沒見過那隻步搖,便回頭問沉容道:“姐姐,蝶戀花步搖呢?帶過來了嗎?”

沉容恍惚著把思緒收回,愣愣看了紫雀片刻,隨後指著自己麵前的一隻深藍織錦緞子的瘦長盒子道:“在這兒,你怎麼知道的?”

“殿下囑咐的呀,他說一定要你戴著這隻步搖嫁給他。”紫雀滿麵含笑。

沉容不動聲色的看著她,神情幾乎是陰鬱的,隨後倉促一笑,道:“他便是這樣不信我……”

紫雀不知她為何突然如此,嚇了一跳,連忙放下了手中的活兒過來勸道:“姐姐多心了,殿下不過是怕你忘了,這才囑咐我的。這一點點小事哪裏就看出信不信任的事兒了。”

沉容微笑著搭上她的手,示意自己沒事,紫雀見狀也不好再說什麼,便笑嘻嘻的轉移話題道:“姐姐想用什麼香來熏嫁衣?”

沉容瞥了一眼那用木架撐開的嫁衣,銀紅色的——除正妻之外,所有妾室都不可著大紅,金絲滾邊,鑲以珍珠九十九顆,金線繡製團花圖樣,對於奉儀而言,已經是貴無可貴的了。沉容歎口氣道:“用梅香熏吧。”

“好。”紫雀答應著,便去一旁忙活,突然聽見沉容故意壓低著聲音叫了一聲,猛地回過頭看,隻見一個蒙著頭臉的男子從窗子外麵跳了進來,頓時腦子一空,張口大叫,那男子見了,忙上來捂住紫雀的嘴。紫雀嚇得眼淚直流,身子也抖的厲害。

沉容緊張的靠過去幾步,眯著眼睛像在辨認男子的模樣,小心翼翼問了一句:“李廣德?”

紫雀聽了,十分訝異的向他看去,這才認認真真的打量起他,整張臉隻有眼睛那一塊兒是露出來的,看上去,還真的和李廣德有些像。

“是我。”李廣德見紫雀安穩下來了,這才放開了她,把自己的蒙麵巾給取了下來,張嘴一笑。紫雀愣了片刻,隨即氣惱的上前在李廣德手臂上捶了兩下,憤懣道:“半夜裏跳出來嚇人!我還以為是什麼盜賊呢!跟你拚命的心都有了,你知不知道今天什麼日子,跑過來搗亂!存心的吧你!”

“我就是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才來的。”李廣德雖是回答紫雀的話,眼睛卻盯著沉容不放。

紫雀一愣,手上的動作頓時停住了,滿麵詫異的轉頭去看沉容,沉容平靜的異常,仿佛早就猜到了李廣德的來意。

“難道是姐姐你……”紫雀難以置信的指了指他們兩個,感覺自己的腦子已經不夠用了。

“不是我叫他來的。”未等紫雀把話說完,沉容便出言打斷了她。

“哦。”紫雀尷尬的點點頭,正要說話,卻被幾聲猛烈的砸門聲給嚇到了,本能的向後一退,李廣德與此同時也向旁邊一閃,躲在了那撐開的嫁衣後麵。

沉容淡定的上前打開門——隻開半截,自己堵在門口,讓循聲上來的軍士的目光範圍局限在妝台那塊兒,笑了笑問:“什麼事?”

這一班軍士的頭領——林亦清站在最前,向沉容行了個禮道:“剛剛聽見姑娘屋裏有叫聲,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沒什麼,就是剛剛有一隻蟲子飛了進來,把我和紫雀嚇了一跳。”沉容微笑作答,行雲流水十分自然。

“那不知蟲子趕走了嗎?”

“多謝大人費心,蟲子已經趕出去了。”沉容回首對紫雀微笑,紫雀猶猶豫豫的上前來幫忙道:“是啊,我膽子比較小,特別怕蟲子,實在沒什麼事情了。”

林亦清低頭一笑,道:“我覺得還是要看仔細些比較好,免得又有別的什麼驚擾了姑娘,何不放我們進去檢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