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容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表情嚴肅,甚至稱得上有些嚴峻,義正言辭道:“大人,明日便是小女的出嫁之期,成婚前夜不相幹的男子闖入我的內室,你是想毀我清譽,還是——想打殿下的臉?”
林亦清原本誌得意滿,聽到這番話,不由兩條眉毛都扭在了一處,如果今夜出了什麼事,那他們一幹兄弟的性命都不保,可是他要是進去了,還什麼情況都沒有,那就真的是侮辱了人家姑娘的清譽,這沉容畢竟是太子心尖兒上的人,得罪了不好。兩相掙紮,林亦清終於做出了決斷,向後退了一步賠笑道:“姑娘說得有道理,是林某唐突了,還請不要見怪。成婚之期就在明日,還請姑娘好好準備,萬不能有誤。”
“大人慢走。”沉容笑了一笑,將門關上,從裏麵反鎖住。回頭對李廣德並紫雀二人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自己一動不動的站在門口,凝神細聽。
“你們四個在這裏守著,晚點我派人來替你們,千萬精神著點,出了什麼事兒咱們一班兄弟都得跟著陪葬。”
“是,大人。”
又是一陣轟隆隆的腳步聲,估摸著,是往樓下去的。
沉容微微鬆了口氣,向李廣德走過去,李廣德已經一副沒事兒人的樣子坐在那裏喝茶了,倒看得沉容有些好笑。“你來做什麼?”她問。
“有事情想問你。”李廣德把那茶杯往桌上一頓,認真道。
“不用問了。”沉容移開目光,決絕回應道。
李廣德卻像沒聽到一般,自顧自說了出來:“是太子逼迫你的麼?”
“沒有。”
“是你自願的麼?”
“是。”
“我不相信。”李廣德皺著眉頭把沉容的身體扳正了,緊緊盯著她道:“我記得你說過,你是迫不得已。”
“那又怎樣?”沉容的表情十分冷淡,“我現在願意了,不行嗎?”
“我不信。你要是有苦衷你就告訴我,我想辦法幫你,不需要你賠上自己的一輩子,太不值得了。”李廣德又氣又急,心裏憋了一團火,卻沒有地方發泄。
“你能幫我什麼?”沉容落寞一笑,搖頭道:“這一切都與你無關,你快走吧。”
李廣德箍住她肩膀的手始終不肯放開,兩人默默對峙了一會兒,李廣德終是忍無可忍道:“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我也從來沒想過強求。我不想讓你嫁給他,當然有我的私心,但我隻是想幫你,想讓你身上的負擔不要那麼重,想讓你可以過自己想過的日子。隻要跟我說了,我都會盡我所能去替你做。”
他的兩眼中仿佛有火苗在燃燒,熾熱的、強烈的,將沉容照耀的恍惚,她不懷疑他的真誠,可是有些事情,真的不是說辦就能辦到。她已經泥足深陷,不能再牽累其他人了。
“這親,我是一定要結的,不僅要結,還要常伴太子身側。我意已決,多言,也無用。”沉容麵無表情的對著他,既然要做個了斷,那就了斷的更徹底些好了,於是繼續狠心道:“從此往後,我不會再見你,你好好保重,將來成家立業,我自有信去賀。”
李廣德的身軀一震,滿眼震驚的看著她——這個女人當真如此無情,如此狠心?她是如何才能說出這樣的話!他的眉頭緊緊地攢在一處,雙眼猩紅,手上的力道不自覺的加重了些,沉容感到疼,卻也知道此時此刻他的心裏才是最疼,於是忍耐著什麼都沒有說,就算是抵償了自己心中的一些歉疚吧。
良久,他方才放開了她,笑得恣意張狂:“若我有權有勢……”
“若你有權有勢,這一切也不會改變。”沉容淡淡道。
李廣德哂笑了一聲,伸手想去碰一碰她的麵頰,卻終究不敢,手停在半空中,可憐又可笑。
“當真不再見了?”他感到自己胸腔處有快喲碎裂的疼痛。
“是。”沉容回答的毫不猶豫。
李廣德垂下手臂,略過沉容向窗子那裏走去,轉眼消失不見,隻剩下一句“珍重”。
“姐姐,”紫雀在旁邊熏了半天衣服,心思卻全記掛在他們這裏,小心翼翼道:“這是何苦呀?你雖不喜歡他,可他對你那卻是真好,你何必這樣傷他呢?”
“我若不如此,那才是真正的傷他。”沉容麵無表情對著窗外的暗夜,低聲喁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