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誅心(1 / 2)

沉容向那嬤嬤告了謝,與紫雀一前一後上了階梯,跨過門檻入內,隻見太子妃端坐主位之上,儀態雍容、微微含笑,可即便如此,沉容還是在她的臉上尋到了那麼一絲憔悴,以及,她眼下那一塊遮不住的暈黑,明顯就是昨晚沒有睡好的證據。

沉容心中雖早就清楚昨晚對於東宮這些妃嬪而言,大多都是個不眠之夜,可真見到了,心裏還是隱隱有些愧疚,隻是也不好表現出來,邁著小碎步到太子妃麵前跪下,以手加額叩拜於地,往複三次方才挺直脊背,從太子妃的貼身侍婢嫣兒手中接過茶杯,遞交到太子妃手中,太子妃笑著接過,微微抿了一口,如此,便算禮畢。

“妹妹起來吧。”太子妃親自走下座位,扶起沉容。

“謝娘娘。”沉容心中實在五味陳雜,想當初自己不過是一個連太子妃的麵都見不到的小婢女,現在卻被太子妃喚為“妹妹”,人生際遇,總是如此難以預料。

嫣兒始終拉長著一張臉,看見太子妃如此,心中更氣,忍不住從鼻子裏“哼”了一聲,把茶杯重重地砸在托盤上,“當”的一聲,隨後捧著托盤揚長而去,從頭到尾,竟連禮都沒有對沉容行過。

太子妃麵色尷尬的很,勉強笑道:“這丫頭被我慣壞了,性子烈的很,妹妹別介意,回頭我自會說她。”

“娘娘客氣,臣妾不敢。”沉容與太子妃各自落座,沉容這才認認真真打量起屋裏的裝飾來。這章華殿內倒是質樸典雅的有些出乎她的意料,雖然所有的桌子椅子都是用的上好的紫檀木,但除此之外,再無甚奢華的了,像那角落處的花瓶,用的就是宮廷禦瓷汝窯產的青瓷,供著幾朵時興的花朵,太子妃座位後麵掛著一幅寫意,很是雅致,倒是右手邊的幾案上擺著一樹比手掌大些的紅珊瑚,雖說珍貴,但這樣大小的紅珊瑚也有不少,也不是什麼極為出挑的成色。沉容一邊納罕一邊臉紅,太子妃如此節儉,倒顯得她那清風殿奢侈的太過了。

沉容與太子妃閑聊了幾句,突然聽到外麵傳來幾聲嬌俏的笑聲,像是風驚動了簷上的鐵馬,“叮鈴鈴”個不停,沉容不由覺得難受,待得那人進來看清了她的臉——原就是整個東宮最潑辣的邢良媛,上次撕她書的那個——不過也多虧了她,才促成了她與慕容恪和好,心中冷冷一笑,便別過眼去不再看她。

“呦呦呦,這是誰呀?我竟不認得。”邢良媛裝模作樣的笑道:“姐姐快些告訴我,別叫我一個不小心衝撞了貴人!”

她這話一說,便不給沉容安坐的機會了,隻得先起身向邢良媛行個禮道:“娘娘說笑了,臣妾哪是什麼貴人,太子妃娘娘那才是貴人。”

“哎呦,”邢良媛皺著眉頭,眨巴著眼睛盯著她,一步步向沉容走過來,好像真的不曾見過沉容一般,在她麵前站定,眼神中透露出幾分冷漠和不屑,與鬢上金釵的冷硬光輝交相輝映,嘴上卻依舊熱情似火:“那妹妹是誰呢?我實在認不識了。”

沉容笑了一笑,俯下身去道:“那姐姐記好了,臣妾名叫沉容。”

“哦——”邢良媛陰陽怪氣的叫了一聲,笑道:“原來就是那個小婢女啊,我說呢,怎麼這人穿上了綾羅綢緞也不像個後妃的模樣,原來是這個原因呀,雖說人靠衣裝馬靠鞍,但這馬穿上人的衣服總不會像人的。”說完,得意的瞥了沉容一眼,滿眼戲謔。

紫雀在沉容身後聽得都急了,巴不得現在就上去和這個狗眼看人低的邢良媛爭辯幾句,拚命給沉容使眼色,沉容卻隻淡淡的對她搖了搖頭,紫雀無奈,隻得作罷。

倒是太子妃先聽不過去,給她們打圓場道:“好了好了,自家姐妹,說這些話做什麼,傳到殿下耳朵裏去,又要惹得他不高興了。”

“姐姐說的是呀,”邢良媛在沉容對麵坐下,聲音依舊高昂,“現在能給殿下吹枕邊風的也隻有她了,自然是要百般撒嬌邀寵的。”

太子妃麵色瞬時陰了下去,兀自轉過頭,目光冷冷的看著那青瓷裏的花束。從小跟著太子妃的嬤嬤見狀,連忙對邢良媛使眼色,邢良媛方才意識到自己的話戳到了太子妃的痛心處,忙行禮告罪道:“妹妹該死,都是妹妹口不擇言的,還請姐姐不要怪罪,不過說笑而已,姐姐千萬別認真了。”

太子妃見她這樣,自己也不好再作色,便頷首微笑示意她起身,打岔道:“陳良娣呢?今日沒與你一同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