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尾聲(上)(1 / 2)

清風殿殿門大開,屋外陽光淋漓灑在那地上,說不出的靜謐安閑。不知是不是因為外麵新置了不少水缸的緣故,透進來的風倒也不熱,徐徐的還帶有幾分涼意。

沉容穿著一件縹色連珠獸紋半臂,裏麵搭的是秋香色對襟長襦,係著幾串玉墜並香囊,腕上玉鐲若隱若現,更映的她手臂間膚色晶瑩宛若天上雪,發間斜插了幾隻玉簪,再無裝飾,倒顯得幹淨利落。從婢女手上接過菜盤放在桌上,不多時,已經是滿滿一桌色澤誘人的菜肴,全都是她親手下廚做的——她難得做這麼一次,畢竟這天越來越熱的,在膳房多待一會兒都叫人受不了。

“午時到了嗎?”沉容一邊安箸一邊問身邊婢女。

“回娘娘的話,剛到。”

“殿下怎麼還不回來?”沉容不禁皺眉嘀咕了一句,若是他今日不回來用飯,那她這麼一桌子菜豈不是白做了?

“罷了,你在這兒待著,我去朝露殿看看。”沉容吩咐了一句便徑自走出門去,誰想沒走幾步便看到不遠處紫雀慌慌張張跑過來,怔了一怔,便站在原地等她。

紫雀跑的上氣不接下氣,一句話還沒說便把一張疊起來的紙交到了她手上,斷斷續續道:“李……廣……德。”

“李廣德怎麼了?”沉容著急問道,見紫雀這個樣子也知她是說不清楚的,便急急拉著她進殿,兩人轉入內室,這才將紙打開,是她熟悉的清峻小字:

沉容姑娘,請恕李某不能喚你一聲娘娘,還請姑娘不要見怪。自姑娘成婚以來,李某夙夜難寐,甫一思及當日大婚場景,便覺痛徹心扉不能自已。我心已知此生與姑娘無緣,願了斷前塵,與其沉湎於兒女私情當中,不如振奮自己,於戰場上奮勇殺敵,或榮耀加身,或以身報國,皆無悔矣。特以此心告知姑娘,勿念。

視線遊移而下,沒有落款。

沉容心中牽痛,不知不覺竟已將紙揉皺在一起,兩眼空茫茫望著前麵花窗,窗外綠蔭擾擾,陽光從樹枝葉片間破碎而下,恍然如夢境。她之間心中遊蕩起意思酸楚之意,朦朧了眼眶,終究還是沒有淚水滾落。

她是個無情的人麼?

她都覺得是。

默默然垂下雙手,深吸了一口氣,問紫雀道:“他要去哪裏?”

“滄州。姐姐,滄州又開始打仗了。”紫雀眼眶早已紅了,帶著點哭腔道:“李廣德自己去向上麵請的命,姐姐你想,這年頭,禁軍是多麼風光,在皇城內護衛皇家,多少人都望著這份肥差呀。但是滄州那個地方,又遠又冷又荒涼,搞不好還會丟了性命,根本沒人願意去,上麵當然樂嗬嗬的給他批下來了。

沉容沉默著撫了撫紫雀的頭發,“好了,別難過了。他既然打定了心思,沒人能阻攔的了他。他留在京城也不過是日日對著這個傷心地罷了,出去走一走,說不定很多事情就想通了。”沉容忽又歎了口氣,垂下眼眸低低道:“說到底,都是我的錯。當初就不應該把他牽扯進來。”

若是當初她順從的讓慕容恪抱她回來,若是第一次見麵時對李廣德冷淡些,也許,就不會有這樣的一天了。

可惜,這世上沒有如果。所有的事情,她躲不掉,李廣德也同樣躲不掉,她注定會與李廣德遇見,也注定會告訴他——她叫沉容。

沉容閉上眼睛,她是在懷念,也是在忘記。

忽然外麵傳來了一陣響動,那是衣袂帶起的風聲、鞋履踏地的步履聲,環佩叮當的翠玉聲,然後,她聽見了一聲“參見太子”。

沉容猛地睜開眼,飛快的將手中的紙團塞到右手邊的花瓶當中,然後低聲對紫雀說了一句:“等你眼眶不紅了再出來,快點。”隨後掀開簾子出去迎接慕容恪,一刹那間方才的落寞神色已經再尋不見,隻看見一個笑容晏晏眼波流轉的美人兒,正盈盈向慕容恪下拜道:“殿下回來了。”

慕容恪並未看出什麼異常,笑著把她扶起來道:“孤連朝露殿都沒有回,徑直就到你這兒來了。”

沉容抿唇一笑,兩頰是嬌羞的霞色,兩手挽住慕容恪的手臂,乖巧的把頭靠在他的肩上道:“殿下今日怎麼回來的這樣晚?臣妾好不容易燒的這桌菜隻怕要涼了。”

“你燒的?”慕容恪兩眼突然放光,笑著用手在她的鼻梁上刮了一下,道:“辛苦容兒了,我就說,怎麼今天這菜式跟以往的不大一樣。不過以後還是少去膳房,太熱了,不過是吃一頓飯,倒讓孤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