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 癡人的癲狂(1)(2 / 3)

以前聽人說,坐地鐵的人都是有錢人,窮人小老百姓是坐不起的。就像坐公共汽車和轎車的人,要分三六九等。打個比方說吧,超級有錢的人坐奔馳、寶馬自不必說,當然也有坐私人飛機的那是少數,我最近聽說現在有人開始準備坐導彈了,這樣安全,不用怕恐怖分子。沒錢的人隻能坐公共汽車,不過坐公共汽車也要分好幾個檔次。沒錢人中的有錢人坐帶空調的公共汽車,冬暖夏涼;沒錢人中的一般有錢人就坐普通公共汽車,雖然沒暖氣沒空調,但環境還算湊合;沒錢人中的沒錢人也不錯,坐月票公共汽車,一個月40塊錢買張月票,可以天天坐,坐多久都可以,這種公共汽車還有一個好處就是可以減肥,人多的時候後麵的人會用腳把你踹上去,大冬天開著窗戶照樣能出一身臭汗。坐地鐵就舒服多了,有空調有暖氣,一下子也讓我跨入了有錢人的行列。不過根據我觀察在北京坐地鐵的人都是一些跟我一樣的小老百姓,看看那些叫喊著賣報紙、鮮花的人就知道了,跟胡同口賣豆漿、油條的人沒什麼區別,都一樣的親切和普通。

列車在地洞裏快速穿行。給人一種穿越時空的錯覺。

大約過了十幾分鍾,列車在西單地鐵站停下來。出了地鐵口,遠遠的我看見何美麗站在一塊高高的廣告牌下麵,她上麵穿著一件白色的毛絨絨的上衣,下麵是一條黑色的皮短裙,褲子、長筒鞋也都是黑色的。她的打扮真是有特色,黑白分明,遠處看就像把身體上下鋸成了兩段。不過在她身上最有特點、最顯眼的還是那副耳環,一對大圓圈估計狗都能鑽過去。

我走到她跟前,她說,你來晚了,罰你中午請我吃飯!我說沒錢。她笑起來,聲音如同銀鈴一般響亮,她說,走,我帶你吃飯去。

四月天,草長鶯飛的季節。北京的天氣依舊非常冷,時不時刮幾陣大風,夾雜著沙土,烏煙瘴氣的。

王晨的理發室來了新的主人,一個紮著小辮子留著長胡子的人。我總覺得王晨還會回來,並且像往常一樣揮舞著手中的剪刀剪出各式各樣漂亮時髦的發型。

那段時間,我挺怕一個人呆著,身邊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想著出去找點樂子,口袋裏又沒錢,每當夜幕來臨,寂寞便如同無邊的黑暗洶湧而來,揮也揮不去,逃也逃不掉。

剛來北京的時候,我買了一方窄窄小小的收音機,沒白沒黑的聽,睡覺時也不讓它閑下來,漫漫長夜裏,它是我唯一可以信賴的夥伴。

那時候,我很喜歡電台裏一個名叫“傾訴”的節目,有很多好聽的故事,還清楚的記得那晚的話題是“漂在北京”,許多聽眾打進電話訴說自己的遭遇,節目快要結束的時候,主持人放了首歌,歌曲的名字我已經忘了,但歌詞卻記得清楚:

密密麻麻的高樓大廈,找不到我的家,

在人來人往的擁擠街道,浪跡天涯,

我身上背著重重的殼,努力往上爬,

卻永永遠遠跟不上,飛漲的房價,

給我一個小小的家,蝸牛的家,

能擋風遮雨的地方,不必太大,

給我一個小小的家,蝸牛的家,

一個屬於自己溫暖的蝸牛的家。

聽著聽著,覺著鼻子一酸,眼睛潮濕起來。從小到大能讓我哭的事幾乎沒有,爹就是打死我,我也沒哭過,但這次我卻是忍不住了,我覺得我就是那隻蝸牛,那隻背著沉重外殼的蝸牛,沒有家,沒有任何依靠,一個人冰冷的鋼筋混凝土叢林中流浪。

在西單地鐵站見過何美麗後,我一直在等她的消息,她答應幫我找份工作,她說她有一朋友在一家賓館工作,眼下正缺保安。我說人家要嗎?她打保票說,隻要她出馬,一定沒問題。聽她這麼說我高興的不得了。那天她還請我撮了一頓,吃的那些菜我連見都沒見過,還挺好吃,不一會兒我把它們消滅的一幹二淨,隻差沒把盤子吞下去,撐得我直想吐。何美麗要我先回來等消息,一個星期之內肯定給我回話。

等消息這兩天我也沒閑著,天天去找娟子,她老是躲著我,像見了鬼一樣,看見我就跑。

一天傍晚,我在胡同口碰到她,她看見我就像見了空氣,權當不認識我,我跑過去抓住她,雙手撐著牆壁把她攔在牆角裏,她驚恐的叫了兩聲,說,你想幹什麼?

我說,你為什麼老躲著我。

她用力掰我胳膊,想跑。

我兩條胳膊死死將她圍在中間,像一個鐵籠子。我不會再像前幾次那樣,那麼容易讓她溜掉。

你想怎麼樣嘛!她的聲音有些顫抖,要哭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