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過了半個小時,我看見王晨從人山人海的出口走出來,我叫了一聲快步迎上去。
他看起來很憔悴,下巴上的胡子一根跟鑽出來,密密麻麻的。
他問我,這幾個月過的怎麼樣?
我說,我找工作了,在賓館當保安。
他說,那好啊!
我問,你怎麼樣?
他說,別提了,一言難盡。
我又問,怎麼了,愁眉苦臉的。
他說,我現在正打算離婚。
離婚?不是剛剛結婚嗎?這也太快了吧!王晨的話讓我吃驚不小。
我跟王晨坐地鐵從北京站到四惠,又轉乘公共汽車到劉莊,路上王晨始終一言不發,而我一直在想地鐵裏碰到的那個乞丐。他腿斷了拄著拐杖,一邊唱一邊吃力的挪到我麵前,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好像欠他兩分錢一樣,我裝作沒看見他,把目光移到一幅漂亮的廣告上,他在我身後站了幾秒鍾,見我沒理他,才姍姍離開。我想他肯定比我還有錢,我聽說幹他們這一行的討一年回家就可以蓋一棟樓。我不會再像以前那麼傻,這種人根本不值得可憐,有錢給他還不如找個小姐放兩炮。
回到劉莊,王晨又重新搬進了那間地下室,我問起他的病,王晨先是沉默,後問我要煙,他紅著臉說,如果一個人男人無法在床上征服自己的女人那該怎麼辦?
什麼?我沒聽明白。
他說,雖然桂花是我老婆,但我們從來沒幹過那事。
什麼事?我還是沒聽明白。
王晨狠抽兩口煙,脖子憋的紅紅的,他說,男的跟女的還能幹什麼?
嗬!你是不是陽萎了!我大叫一聲。
王晨說,沒你說的那麼嚴重,不過以前都是好好的,也不知道為什麼結完婚就不行了。
我說,那是什麼原因?是不是缺營養啊?
王晨撲哧一聲笑了,他說,跟營養沒關係。
我說,那是怎麼回事?
王晨說,我也不知道,開始她還說沒關係,後來天天晚上都哭,我覺得現在自己特別不像男人。
我想這問題嚴重了,桂花跟王晨結婚和守寡有什麼區別。我說,那你打算怎麼辦?
他說,北京有許多好醫院,我想總能治好的。如果萬一治不好,我就離婚總不能耽誤人家一輩子。
我想了想說,要不我去發廊找一個漂亮的,讓你真刀真槍好好練練,說不定能管用。
王晨打我一拳說,別胡扯了,怎麼能去幹那種事。
王晨的遭遇讓我多少有些意外,我本以為他結婚了,過著有人疼有人愛的日子肯定特滋潤,可現在我倒可憐起他來。
娟子的信一直沒斷過,每隔幾天就洋洋灑灑一大封好幾張紙。有時好好一張紙被弄的皺皺巴巴,好像被水浸泡過,娟子告訴我那是她的眼淚;有時一張紙上密密麻麻的寫滿了我的名字,她說一個名字代表一份思念;有時則畫一個大大的心的形狀,中間是兩個牽手的小人,一個是我,一個是娟子。
娟子離開北京已有一個多月,這段時間我一直很煩,看誰都不順眼,連大街上的狗都時常來找我麻煩。
那天我在路邊吃羊肉串,一隻狗跑過來叼起一塊肉就跑,我脫下一隻皮鞋,隨手擲過去,鞋打在狗腚上,它嗷嗷的叫著,夾著尾巴跑遠了。媽的敢在老虎嘴裏掏肉吃!我罵它一句。
我買了10根羊鞭,是給王晨的,聽說這東西壯陽挺管用,他吃正合適。烤羊肉串的師傅邊翻著羊鞭邊看著我笑,好像是在幹一件見不得人的事。他問我,小夥子你今年多大了?
我說,吃羊肉串還查戶口啊?
他說,小夥子這東西年輕人吃多了可不好。
我說,為什麼?
他嘿嘿笑兩聲沒說話。手裏的蒲扇來回扇來扇去,木炭火正旺,吐著藍色的火苗,上麵的肉滴著油,吱吱做響。
旁邊坐著一對男女,男的邊吃羊鞭邊吹啤酒,女的問,好吃嗎?男的把那串黑乎乎的東西,送到她嘴邊說,你嚐嚐!女的齜出兩顆小牙,小心咬一口,嚼嚼說,真好吃,我還要。女的奪過那半截羊鞭三口兩口吞進了肚子。看她那狼吞虎咽的樣兒,我直想吐,俗話說,吃什麼補什麼,她吃了也是白吃,她又沒長那玩藝兒。
我問烤羊肉串的師傅,你這些東西都是從那裏弄來的。
他說,從羊身上割下來的唄!
我心想,廢話,人身上割下來的你敢拿出來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