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見我拿著磚頭朝他走來,他抄起一條長凳說,嘿,你個X養的,真不想活了。他又想打我。
楊雪跑過來握住我的手說,別再打了,你會吃虧的。
我說,媽的,我今天非殺了他們不可。
楊雪說,算了,我們鬥不過人家的。她的睫毛被淚水濕成一綹一綹的,滿眼裏都是哀求。
我心有點軟了,衝著老娘們說,你們以後再欺負她,看我一把火燒了你的攤子。
男的獰笑一聲,說,我也警告你,下次再占我們的地兒,再不守規矩,我就連攤子帶人一起扔到牆外頭去。
此時的楊雪特別可憐,跪在地上把滿地的鞋子撿回來,堆放到一個大包袱上,然後係起來背到身上,像背著一座山,我說幫她背,她說不用。
她背著包袱,用手摸著眼淚一聲不吭的走了。
我本想再跟這兩個老東西算算帳,但看在楊雪的份上,我忍了,但心裏仍憋著一肚子火。
我肚子裏的腸子依然纏繞在一起,疼的直不腰來,我推開人群追上楊雪,我說,以後他們再欺負你,你就告訴我我給你出氣!楊雪使勁點點頭,哽咽著之答“嗯”了一聲。
楊雪住在菜市場附近的一間平房裏,一張單人床,一張破舊的桌子,上麵擺滿了瓶瓶罐罐。她把包袱放到地上說,你還疼嗎?我說不疼。他說,要不我送你到醫院看看吧,你的臉都青了。我說,沒事過幾天就好了。她讓我躺在床上非要看看我傷到其他地方沒有,她撩起我的上衣說,還說沒事都流血了。我的胸膛上劃開了兩道口子,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劃的,沒覺得疼。她按兩下問我,疼麼?我說,沒事就蹭破一點皮。她說,真不好意思,今天這事本來跟你沒關係的,沒想到把你害成這樣。我說,誰讓他們欺負你來著,對那些人不能太客氣。
楊雪不知道從那裏弄來一些藥水,她說,塗上就沒事了。
我躺在床上,盯著她的臉看,她一邊抹藥水一邊說,是不是很疼啊,你忍忍很快就好了。
楊雪應該算是除了我娘之外第二天對我這麼好的女人。
不過在心底裏我仍然對楊雪懷有一絲好奇,她跟左向東那看不透的關係,始終讓我感到困惑。後來我逐漸從一些人的口中得知,楊雪曾經在賓館做過前台的接待,後來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離開了,再後來她一個人在菜市場擺起了地攤。我聽說她在賓館的時候跟左向動談過戀愛,我想楊雪的離開多半跟他有關。
隔了兩天,我又一次遇到楊雪的時候,是在一天橋底下。兩個小姑娘正圍著攤子挑東西,我問楊雪,你怎麼把攤子搬到這裏來了。楊雪苦笑著說,這裏人多貨好賣。我說,是不是他們又欺負了,我去教訓他。楊雪說,沒有,你別多想。我半信半疑說,真的沒有!她說,真的沒有!她問我,你的傷沒事了吧?我說,早就沒事了。她回過頭去邊招呼生意邊問我,左向東出院了嗎?我說,已經回來了,現在還吊著一支胳膊。看的得出她似乎很關心左向東,這讓我越發對楊雪的過去感興趣,我問過好幾個哥們,大多數的回答就一句話:男女關係唄!這不費話嗎?一男的一女的還能搞出同性戀來。我想知道的是究竟什麼樣的男女關係,可幾個哥們沒人能說清楚,支支吾吾吞吞吐吐似乎在故意隱瞞什麼。
我正想著,突然人群中一陣騷動,附近幾個擺地攤的人瞬間卷起攤子沒命似的四下逃散。楊雪驚慌失措的說,快跑,城管來了!我還愣在那裏沒回過神來,楊雪已經收拾完東西,她抱個大包袱對我大叫,快走,抓住就麻煩了!我跟著她沿著馬路一陣狂奔,大約跑出500米的樣子,楊雪捂著肚子氣喘籲籲的停下來說,我跑不動了。我回頭看看,大簷帽沒追過來,我奪過楊雪手中的包袱背在身上。楊雪的臉色很難看,她扶著一根電線杆子幹嘔了一陣子。我站在旁邊不知所措,本想著過去給她捶捶背,但手伸出去又縮了回來,她那白生生的脖子就像地裏冒出的白羅卜,脆生生的,忍不住想去咬上一口。她吐了幾口唾沫,眼睛裏含著淚,像一池汪汪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