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麼回事?”
“在帕爾斯的火焰中被燃盡的人們的末路。內心被過度燃燒的欲望之焰燃盡,也就是暴發。”
“所有人都變成了那樣嗎?”
福原一邊注視在照片中笑著的薰,一邊輕聲問道。那時薰也感染有帕爾斯。而且她亦隨著欲望而行動。隨著遊戲的進一步繼續,使欲望不斷增長的結果就是如此。
帕爾斯的暴發,會對人類這一係統造成深刻的創傷。
“並不是所有人。帕爾斯未發生覺醒的人也是有的。那個叫做理沙孩子,直到最後都沒有覺醒呢。”
福原稍稍鬆了口氣。
“可是,其他人好象都變成了那樣呢。”
舞一邊收起照片,一邊說。
“......做得太過份了!”
“由於是初期階段的暴發,所以也有通過康複訓練而恢複的可能性。但是,那方麵的照料組織方麵是不會介入的。”
“你這家夥究竟是什麼人?也是感染者嗎?”
福原對若無其事地持續說明的舞,怒目而視。
“我可不是什麼‘你這家夥’”
“小舞也是感染者嗎?”
“叫舞就好了。可以的話就叫深見小姐吧。我並非感染者。現在是囚人遊戲中玩家的代理人。我父親的公司與那個係統有所牽連。所以也是相關人員。本人可是個超優秀的大小姐哦。”
“所以,才來觀察我們這些自取滅亡的人嗎?”
“我並沒有在觀察哦。你是我代理的第三名玩家。據說,大部分人都會在暴發前,於遊戲中敗北,並自取滅亡。然後成為囚人,為遊戲所利用。”
“在被帕爾斯的火焰焚燒之前,就被遊戲的火焰燒毀了嗎。”
“我所代理的一人就已經陷落,成為了囚人呢。”
舞的視線並未與福原相交,而是凝望著遠方的天空。
“另一個人呢?”
“......還在繼續進行著遊戲。雖然不久之後你就會知道的,但現在就事先說一下吧,她是你的同學哦。”
福原皺了皺眉。也就是說,一邊處理著學校生活,一邊進行著那種遊戲的學生就在自己身邊嗎。
“就是立花飛鳥哦。”
舞說道。
“那家夥嗎?”
福原瞠目結舌。回想起學校生活中的立花飛鳥。她有時會不來上課是與這個遊戲有關嗎。不能融入班級,總是望著其他方向的理由,就是這個嗎。這些想法立刻在福原的腦海中閃過。但既然如此,飛鳥又為什麼要來學校這種地方呢。
“那家夥知道我已經受到感染了嗎?”
福原想起了飛鳥那不自然的態度。
“大概吧。雖然沒聽她提起過,但似乎是有些在意的樣子。”
“她一直與舞在屋頂上見麵吧?”
“是啊。交換下一個遊戲的情報之類。這裏作為密會之用實在是不錯呢。但偶爾也會有礙事的人闖進來。”
舞瞥了福原一眼。
“那家夥......是為了什麼而參加遊戲的啊?”
“怎麼了?如果想知道的話,直接去問本人不是更好嗎?基本來說,這樣的事情是不能透露給別人的。我會受到處分哦。而秘密也是應該收藏在自己心中的東西吧。”
舞嗵嗵地捶了兩下自己的胸口。
“如果說了的話會怎麼樣?”
“大概會被迫參加強製召集的遊戲吧。危險程度相當高。實際上,那種玩家被集中在一起,且伴有死亡風險的遊戲也是會被舉行的。”
“對誰都不能說啊。”
“不過,若是玩家之間的話就沒問題了。與關係好的人相互交換情報不就行了。而反過來,作為代理人的我,就不能憑白無故地泄露其他玩家的情報。”
福原沉默了。也就是說,要和班中的受排斥者互舔傷口嗎。
“真是不可思議啊。感染者就聚集在離自己如此之近的地方。或許感染也存在著規律吧。關於帕爾斯還有著很多未被解明的要素呢。”
“你覺得立花會怎麼樣?”
“......她以堅強的精神力與理性控製著帕爾斯。可是,我覺得她一定會被遊戲的火焰焚毀的。在遊戲中落敗,並淪為囚人的可能性很高。如她所抱持的,那份純真的目的是最為麻煩的東西。對於要在遊戲中成功來說,抱持如金錢之類單純的欲望就要好多了。”
“......我會怎樣呢?”
自己今後又會如何呢。
“你大概屬於第一種模式吧。也就是帕爾斯的消亡。我一直在觀察那個遊戲,你的身上欠缺著一些東西。那便是對金錢的欲求。大部分人都是因為在金錢方麵的欲求而感染帕爾斯的。可是,你卻意外地對金錢沒有欲望。一定是因為內心的虛無才讓帕爾斯侵入進來的吧。沒錯吧,你還有繼續賺錢的打算嗎?”
“那又怎樣?”
“想獲得金錢的感染者,即使拿到了錢,也還會想得到更多。通過帕爾斯,欲求也隨之擴張。如此一來,欲求與理性之間的對抗便會持續,帕爾斯亦能得以成長。金錢是最佳的養料。因為它可以被無限製地追求。但你卻不是這樣的感覺。並不追求名利。也許,帕爾斯就會雲消霧散,直至消失吧。相反,如果並不消失的話,就會被帕爾斯的火焰所吞沒吧。為了什麼而參加遊戲是很重要的。當變成為了遊戲而進行遊戲的時候,就會迷失自身。你應該是特別地會陷入遊戲本身的那種類型哦。”
“如果就這樣消亡了的話,我會如何?”
“就像剛才說的那樣,遊戲會結束哦。忘記所有關於遊戲的事情,而隻扮演日常生活中的角色。就與以前一樣。由於在這個階段的消亡是安全的,所以你大可放心。順便一提,那個手提箱中的錢是屬於你的東西。可以自由地使用哦。恩,至少不會為基本的生活費感到困擾了吧。”
“我的現狀也調查過了嗎?”
“當然咯。調查過各種各樣的事情,你周邊的人物也調查過了哦。”
舞似有所指地說。
“在那間密室裏,你就知道了我的事情,並一直觀察著我嗎?”
“是啊。當時我想,如果是你的話一定可以通過的。但在過程上實在是讓人失望呢。”
“通過了的隻有我一人吧。”
“不過,說起來對手隻是外行人。空餘下的時間,僅僅是浪費在了柏青哥之類的東西上麵。然而,你卻在這個學校中進行著賭博活動。並且,排名大致在十位以內。”
“舞不是說過那是無聊的遊戲嗎。”
“是啊。不過呢,客觀地看,這個學校的賭博係統製作得很不錯。一同進行遊戲時,優秀的玩家就會浮出水麵。現任的王者Blue
Eye就是那種意義上的象征。”
“那個天才的事情,你也知道嗎?”
“恩,賭博遊戲的數據都在我手上。比如,福原過去的麻將牌路數據,很久以前就拿到了。......真是漂亮呢。將被統管的牌朝著能獲利的方向調動。收集周圍的情報,並靈活地進行數據分析,就是如此的感覺。這其中存在著音樂性的美。在看到數據的時候,我就對你產生了興趣。可是,見了麵卻發現你是這副樣子。”
“這可真是抱歉呢。”
“無論如何,對於在遊戲中左右搖擺的你來說,我隻能給出如此的評價。”
“哈啊,那麼使舞將評價降低的原因究竟是什麼呢?”
舞如同陷入了沉思一般,一圈圈地轉動著食指。
“在對福原的評價中,可取的地方是靈活性與冷靜。被稱為精密機械那種程度的,冷靜的情報分析能力,以及對遊戲的適應力。按部門來看的話,你僅在原創部門取得了首位。那是由協調人方麵製作的包含原創要素的遊戲呢。不過,你的身上存在著弱點。那就是在最後關頭的天真。”
“像是在哪裏聽到過的評語呢。”
“在遊戲的對戰中,應該將對手逼入絕境的時候,福原卻抱持了同情的態度。比起勝負你更為拘泥於遊戲本身。經常會有,因為遊戲是作為消遣的東西,而並不是為了要攻陷對手這樣的想法。在追逼對手的時候,福原的目的會變為漂亮地繼續遊戲這樣的想法。徹底地掩蓋了遊戲自身的本質。很天真呢,最後關頭的天真。”
“那是在學校裏的無聊遊戲吧。”
“在那間密室中的交流行動也很天真。你是打算幫助我吧。”
“不幫你的話會比較好嗎?”
“作為玩家來說這樣的行為太天真了。而你在學校生活中也抱著同樣膚淺的想法。並未與青梅竹馬的女孩子拉近距離,與美女老師約會的時候,即使氣氛不錯也沒有接吻。是害怕變化呢,亦或是僅僅漂亮地粉飾太平呢。所有事情在最後關頭,都存在天真的想法。”
“為什麼,拿日常生活來說事啊?”
“然後是,欣然接受談話中插入的色情內容之類,態度的輕浮之類,沒有詢問的技巧之類,咖啡因中毒之類,什麼事都隻留於表麵之類,減分的因素有很多呢。”
“和那些完全沒有關係吧。”
福原忿然打斷了舞的話。
“這個話題暫且不談。比起那個,囚人遊戲要怎樣繼續進行呢?”
福原修正了話題的軌道。
“大致來說的話,基本上是通過我來參加遊戲。由我來介紹遊戲的情況,在某種程度上也會參與商談。不過,偶爾也有強製參加的遊戲哦。”
“我要進行的是怎樣的遊戲?”
“應該是分等級的遊戲吧。有一定的危險性哦。運氣不好的話,也可能碰上存在死亡危險的遊戲。雖說很少見就是了。”
“等級是指什麼?”
“現在,福原的等級是無級別的普通級。評價額為零。所謂評價額就是玩家的價值。遊戲中存在著評價,每次勝出時評價就會上升。評價的等級有白銀級,黃金級,鑽石級,還存在更上一層的等級。而那個評價額,也就是遊戲結束時被支付給玩家的金額。”
“原來如此。”
福原在點頭的同時,舒了一口氣。
“由於是簡單的說明,你能夠理解嗎?”
“說起來,還是無法相信呢。那種遊戲的構成之類,帕爾斯之類的事情。”
“無法相信?你已經有過經驗了吧,而且明明還存在著帕爾斯感染的感覺?”
“我覺得這些都好像是已經過去的記憶了。”
“一定是帕爾斯消散的前兆。再過一段時間,遊戲的記憶也會變得模糊,直至消失。如果那樣的話,就可以被送回與以前一樣的日常生活中去了。對福原來說,這說不定是最好的情況呢。”
“是啊。被卷進這麼無聊的事件中,實在令人頭痛呢。”
“唔,帶著那種想法,在以後的遊戲中很快就會落敗的哦。”
“為什麼我會不知不覺地身處那間密室之中?而且也記不起來到那裏的過程。”
“那個啊,是類似帕爾斯的生命程序的東西哦。在感染了人類後,為了幸存下來而被編入的程序。是就像菜粉蝶的幼蟲會在最初將卵殼吃掉一樣,出於本能的行動。雖然無法詳細說明,但我們會利用那個程序,對感染者進行判別,並將感染者編排入遊戲之中。總之,帕爾斯也如同生命體一樣,拚命地想要生存下來呢。”
“帕爾斯是為了什麼而存在的?”
“誰知道呢。但反過來問一句,我們人類又是為了什麼而存在的呢?”
舞這樣說著,並向福原眨了眨眼。隨後便朝屋頂的出入口走去。
被一個人留下的福原,倚靠在圍欄上凝視著天空。
在沒有雲彩的天空中,怎麼也找不到注目的焦點。
“我是為了什麼......”
福原小聲說道。
——我是為了什麼而存在的吧。
於是,福原想起了在夢中的那個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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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教室一開門,感覺笑聲中斷了一瞬。幾道視線射向福原。
但是,立刻教室的空氣又流動起來。又是午休後教室裏常見的光景。
福原走向座位,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真是災難呐。別在意喲。”
身為班長的學生——統合二年一班的男人笑著說道。
“啊啊,不要緊的喲。”
幾個男生出聲向頷首的福原打招呼。好像有點在意。包含先前的學生,班上的男生都與學校賭博有關。不是作為玩家參加,而是間接地賭錢。但是,除福原外沒有學生發覺。他們臉上浮現笑容,態度自然。出賣了福原的學生們展現出自然的笑容。
周圍的女生也有一瞬看了過來,又把視線轉回到一起看的雜誌上聊起天來。
剛坐下,鄰桌的由紀僵硬地轉向這邊。由紀也知道福原成了處分對象。隻是,應該不知道福原是學校賭博的玩家。
“喂,吃飯了麼?飯團還有剩,要吃麼?”
由紀擠出僵硬的笑容。福原對她搖搖頭。
“之前請假了吧?所以我記了筆記。你看,都複印好了,拿去吧。”
由紀把複印件放在福原桌上。
“由紀會好好記筆記什麼的還真是難得呢。這可是寶貴的複印件啊。”
後桌的女生插嘴道。那表情比由紀可要自然。
福原把視線投向窗外。不知為什麼呼吸困難。雖是一如既往的學校生活,卻感到什麼在變化一般。一看窗邊的賞葉植物,綠葉弱弱地垂著。福原發現請假期間,誰也沒澆過水。
對著視線遊離的福原,由紀說了好多話,聽起來像是接收不良的收音機噪音。
看向前方,飛鳥孤零零地坐在那裏。在充滿笑聲的教室,一個人坐在座位上讀著書。還是老樣子。
那樣的時間淡淡流逝。
沒有變化的日常生活,那個非現實的變故,像覆蓋塵埃的錄影帶般,收在記憶書架的盡頭。符號化的生活的重複。
有什麼變了。周圍沒有變化。發現變了的是自己本身。變得能看見一般。這個空間真正的樣子。
稍微有點想起來了。那時被關入其中的空間。對話和表情全都是表象。人際關係的真實,隻是金錢之類的利害關係。
同樣地,這個名為教室的空間也,在表麵上的這光景裏,真實之類的不是全都沒有嗎?
懷抱著異樣的經驗與秘密,福原和同班同學的距離進一步拉開了。
過了幾天,窗邊的賞葉植物開始枯萎了。每天早上,隻有原創的綜合象棋還和由紀繼續著。不用交換言語就能進行的遊戲,某種意義上是輕鬆的,盤上的棋子變得感性了。
由紀移動棋子。慢慢開始混亂。斷了線的提線木偶般無秩序而衝動地各自為戰。即使如此,還是在阻擋著福原粗暴的棋子。和逐漸無言的由紀相反,棋子激烈地哭喊,發出呻吟聲蠢動著。但是,漸漸地棋子的行動像放棄抵抗般變得遲鈍,開始抽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