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女醫者看似雅淡出塵,實則喜怒無常。因為兩年前的教訓讓他至今都記憶猶新。
兩年前,他中了毒後蘇采薇的九絕奇毒,又遭遇重華閣的人追殺,雖然機緣巧合,被她所救。
她不會武功,隻好用一些毒藥來防身,小心翼翼帶著武功盡失的他躲避追殺。
他們乘著小舟去往天台赤城山,尋找解毒靈藥,他看她一路上時不時地把手伸到水裏采擷萍根為他壓製毒性。
由於毒藥侵蝕,他一身武功也使不出半點,連常人都不如。
他第一次見她,看這個醫術高絕妙手仁心的女子居然還是個清麗無雙的絕色美女,不禁心喜,強撐著身體微笑搭訕:“聽聞虛合穀的醫仙醫術卓絕,百草隨意入藥,姑娘莫非是虛合穀的醫仙?”
虛合穀的每一任醫仙都是杏林國手,但凡女醫者都樂於聽到他那樣的恭維話,秦楓自忖能令這個清麗的女子展露他從未見過的笑顏。
然而,正當他在幻想那個笑容是何等的傾國傾城時,那個女醫者的臉色頓時冷了下來,手一推就將他推到江中,把他摁到水底,而他又不習水性,折騰得他半死才被她提上來,隻差點沒再死過一回。
那裏他自出道以來最為丟臉的一次。
秦楓看她忙碌著,也隱隱覺得她在準備著什麼,但以他的身份,也不便去問,隻是無聊。她的書房藏書頗多,她也沒有禁止他去翻閱,於是從她書案上抽了一本書來看。
翻了一頁,他就知道這不是什麼書,而是手劄。
天邊金掌露成霜,雲隨雁字長,綠杯紅袖趁重陽,人情似故鄉。蘭佩紫,菊簪黃,殷勤理舊狂,欲將沉醉換悲涼,清歌莫斷腸。
已巳年重陽偶讀小晏詞,甚喜,逐轉錄於此,易名清歌,以免斷腸之痛。
原來她現在的名字叫莫清歌,取自“清歌莫斷腸”之意。
那樣淡漠得近乎無情的人,也會有斷腸之痛?秦楓看著那個拂動優曇花莖收集露珠的白衣女子,如是想。
秦楓合上手劄,將它放回原位。那個女子,是絕不喜別人探究她的過往的,他現在有求於她,就算得罪神仙也不能得罪這姑奶奶。
秦楓隻好繼續無所事事地在這個竹舍裏發呆,如此又過了一天。
第七日清晨,秦楓剛睡醒就聽到那個女子催他啟程。
秦楓如釋重負,又不禁生起一些不安:耽擱了七天,家裏那邊怎麼樣了?父親會不會等不及?妹妹會不會有危險……
思及此,秦楓心裏也微微一驚。怎麼會有這種心情呢?他來這裏求醫不過是看不得妹妹日漸憔悴,不忍妹妹難過,怎麼會擔心其他人?不!他擔心那個人一定是因為妹妹的緣故!如果那個人死了,妹妹一定會難過的!
秦楓煩躁地甩甩頭,除了妹妹,他跟那個家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
正自胡思亂想間,那個白衣披發的女子已經提著一個藥箱和一個包袱出來了。
秦楓默不作聲地接過她手上的包袱,在前麵替她引路。
本以為要費一翻周折才能請動這個女醫者,卻不料是這樣順利得出人意料。
也許,隔了兩年,她也不像當初那麼令人討厭了吧!
白衣女子也同樣默不作聲,淡漠的眼睛卻染了微微的冷意。
洛陽……該以何種麵目去應對?楚天舒,是你的局嗎?你終於肯見我了?
白衣女子手微微按著胸口,觸到衣下堅硬的玉盒,冰雪般的臉微微鬆動,宛如微有漣漪的湖水。
…………
兩人晝夜兼程,快馬加鞭,終於在第十日回到了洛陽城。
看著馬上微微疲倦的女醫者,心裏不禁有些歉意:“抱歉!累姑娘連夜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