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美人圖右上側題:

“花落送搖紅”

在左下側曾題了兩行略作更動過前人的詩:

“此情可待成追擊,隻是當時太愴然。”

欲題沒寫人名,卻畫了兩道欲振待飛的眉毛。

在看這幅畫的時侯,三人神色都頗為一致,那是對那畫中美人作了一次豔遇,誰都喜歡畫中女子那耐人尋味的美;但在看這幅畫的題字時,三人的神情不一:鐵手是驚喜追回,如見敵人;猛禽是乍然省覺,正細察蛛絲馬跡;襲邪似有悔意愧色,巴不得桂在那兒的是他自己的一幅自畫像。

還是鐵手先行打破了沉默:“好畫。”

襲邪幹澀地道:“這是一幅應該是一早除下來的畫。

鐵手道,“好一個美人。”

猛禽澀聲道:“——這該當就是搖紅姑娘吧?”

這一刻裏、猛禽和襲邪的語調竟是那麼樣的接近,連他們本身都略有驚疑。

襲邪答:

“她確就是搖紅姑娘。她人還遇險在山上耗著呢!然而這兒聽說來拯救她的人就隻管看畫賞美。”

猛禽冷笑,他當然聽得出襲邪語帶諷嘲:“你放心,今兒我們先到這兒查個明白,明兒你不提咱也必上泰山救搖紅殺鐵鏽去!”

話一出口,旋又想到會不會給襲邪小覷了:以為他見了搖紅是美女才情急要去,便補了一句反噬的話:

“——反正,在這兒窮問也沒個水落石出,不如上山把究凶極惡的挫骨揚灰,把該救的弄回來再作追究!”

由於“山君”孫疆外號正是”灰飛煙滅,挫骨揚灰”,劉猛禽逮一句襲邪可一時硬受不下,也冷哼道:

“真要找出真相,不止用問,也要用心;若說有尾巴的就是狗,滿街放著賊不迫,卻光拿耗子,搶貓的飯吃,那隻能算是隻不要臉的禽獸而已!”

劉猛禽刷地一甩發尾“你——!”

鐵手忽問:“畫中的確是美人,隻不過,畫畫的也確是妙手,不知他現在人在哪裏?”

襲邪木然道,“我不知道是誰畫的。我隻知道請兩位來是救小姐殺凶徒而已。”

鐵手寬和的道:“這你放心,我們不會遲過明日就赴泰山去——隻不過,你怎知道他們仍在山上……”

襲邪道:“下山的路都給我們封死了。”

銑手道:“下山有很多條路。”

襲邪道:“隻要能下山的路,都有我們的人——要不然,也聲相爺派來的高手。”

鐵手皺起了鐵眉:”蔡京的人也來了?”

襲邪道:“搖紅本來遲有半個月就下嫁蔡家了。”

鐵手道:“你們的人能截得往鐵鏽嗎?”

襲邪道:“縱截不下,他若突圍,也一定得悉;何況。他給堵死在一兩處了。

鐵手:“好極了,泰山太大,不好找,一定要有熟路的人……”

猛禽道:“關東雖大,但我了如指掌。”

鐵手:“你是熟路,還得熟人。”

襲邪:“我也會去。”

鐵手:“你不是要坐鎮大本營嗎?”

襲邪似臉有憂色:“我跟你們一道去,不熱,恐怕堂主會親自出馬了。”

鐵手:“聽說孫子灰一早已率人卜山,圍剿鐵鏽了?”

襲邪唇角牽動,也不知他是在冷笑,還是在不屑。

猛禽餘怒未消:“為一個‘山梟’,一言堂可算是傾巢而出了,要還來個全軍覆滅,那可真,嘿嘿……鐵鏽帶著那麼個如花似玉的美人逃亡,也可謂是風光無限在險峰了”。

襲邪忽道:“你們應承明兒上泰山救人的事,我會稟報山君,這兒先行代謝。”

說罷,他向鐵手拱手,看也不看猛禽就帶著小紅離開了“飛紅居”。

小紅走前,還看著鐵手。

鐵手微笑。

小紅眨眼。

眼很靈。

猛禽卻別首望著銅鏡,目不轉睛、——也真奇怪,一個以他那麼個長相的男子,理應不致如此喜歡攬鏡自照的。

除非他以為自己很漂亮。

候襲邪等人一走,“一言堂”的副堂主“半邊臉”孫家變便過來把鐵手,猛禽二人,“請”出“飛紅居”,離開“緋紅軒”,安排往在“一鹽院”的客房裏。

鐵手和猛禽也私下交換過一些意見:

“這兒既然啥都問不出來,不如還是上山救人來得有效。”這是猛禽的看法。

“還是問出了些端倪來了咱們也不算白跑這一趟。”

鐵手則很滿意。

不過他也有補充:”看來,一言堂裏暗潮洶湧,內裏的人事傾軋不少,孫疆為人又貪又狠,像頭怒虎餓狼,隻怕招他的忌的人都不好過,沒好下場。”

猛禽冷笑道,“——不過,像這種貪似餓狼的家夥,一定會有不少人故意去犯他的忌。”

說著,他身上又充溢著極其濃烈的死味來。

鐵手微微笑了,他發現,這年青人也有他可愛,激越的一麵,所以他拍拍對方瘦窄的肩膊,說:”不過貪狼也有好處,一個人若不是又貪又狼,隻怕還真做不了事,至少成不了大事。”他寬容的又追加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