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解?”環星子虛心求教。
“我覺得,這個世界上不會有比我更了解他的人了,畢竟,我曾經完完全全地成為過他。”黎凰看著眼前環星子的這張臉,抿嘴微笑,“那可不是像你這般,隻有一張臉的改變而已。”
“所以,你知道他會做什麼嗎?”環星子繼續問道。
“隱隱有所預感。”黎凰點頭,“等著吧,反正……大不了大家全部都不複存在就是了。”
……
文先生那堆存在聯合而起的勢力終於狠狠地撞上了某一處虛無之中的存在,雙方的力量之間有了刹那的僵持,而就在這勝負不明的刹那,那迦黑月突然也躥了起來,向那一處僵持的點衝了過去。
那迦黑月並沒有站在任何一方,她隻是想要擾亂那兩股僵持的力量,就好像扔一根燃燒的火折子進入火藥桶中一樣,讓那兩股對撞了力量爆發出真正毀滅性的破壞之力來——那迦黑月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自毀的決心,於是,她也成功地如願以償了。
巨大到難以置信的力量爆發開來,於是這短短刹那之間,這整個世界都在湮滅重生湮滅重生之間走了幾個來回,每一次湮滅重生之後都會有一些事情發生細微的改變,隻不過除了那力量爆發中心之處的存在之外,這個世界上的其他存在——包括那些正在與修羅們對峙的凡人們,包括那些想要平息天頂異象的明澤和他的同伴,包括正在撕扯拉鋸的另一個那迦黑月和福王,甚至包括環星子以及與環星子相對而坐等待著終結的黎凰……沒有人能夠感覺到這些改變的發生。
——在這些人的概念之中,屬於他們的世界和時間,依然是連續不斷如同綿延江水的。
但是,在被那巨大的力量壓縮到幾乎隻有一個點的中心,單烏和那些與他對峙的存在,是同樣經曆了這麼一輪輪的生死,而後,這些承載生死的存在,終於徹底湮滅。
整個世界突然就風平浪靜了起來。
……
單烏仍舊能夠感知到自己的存在,不過這種存在形式讓他新奇,更讓他無所適從——他一方麵覺得自己這會兒才算是真正的活著,另一方麵卻又覺得這種活法依然似鬼非人。
那兩個被無數暗扣和在一起的輪轉無解的世界如今如同玩具一樣存在於他的意識之中,通透透明,甚至還可以隨意地撥弄把玩。
單烏發現自己居然依然能夠看到那個世界之中的自己,看到那每一個掙紮不休的節點,而至於現在的自己,存在沒有了意義,時間也沒有了意義。
他同樣也感受到了周圍那些與自己一樣的存在,這些存在又友好,又冷漠,然後單烏突然就連上了那個世界中的自己所經曆的一切事情的時間節點:
“我本來就在這兒,我創造了這個小小世界之中的我,以及我所經曆的一切。”
“這兒就是升仙道的另一頭——用那些凡人們的說法,這兒是更高維度的所在,我在這兒,可以控製住低維度的一切……過去的我心中所思考的一切謎題,都可以以現在的我的‘心想事成’來解釋。”
“蓬萊宗主那些人百般隱忍耗盡心機想要成為的,其實就是如今的我——他們在最後那一點的時候終於看到了這麼個地方,可惜因為我——不管是我親自動手還是我指引那些凡人們發動戰爭——他們的全部能耐也就在於這麼一眼的緣分,說起來是可歎可敬,可是那又如何?”
“他們甚至連消亡的過程具體如何都無關緊要,因為那時的‘我’想讓他們消失。”
“原來黎凰在這兒也有份……當然,對於那個小小世界之中的黎凰而言,或許可以認為這裏存在著的是未來的她——也正是未來的她,在那祭天之行的時候,化了實體在那個小世界中,並惡作劇一般地牽引了當初的我,以及接下來一段過程之中的我和她自己,甚至那太虛幻境的輪回,也和她脫不了幹係。”
“在那人間世界留下了有關種種極樂和地獄的傳說的存在則是我——壁畫之中那名女子的那些話,是更早之前的我說給現在的我聽的。”
“不,或者應該說,我如今是同時存在於各個時間點之中,各自獨立,互有關聯,並且,這些時間點之間可以肆意地交錯,所以,我一無所知又無所不知,我弱小無能又無所不能,我生如朝露又永生不滅,我可以隨心所欲地改變但是又永生不變……”
“所以,對我而言,無所謂過去未來,無所謂存在消亡,無所謂過程結局,無所謂天意人心……”
“這才是永生嗎?”
……
所以,仍然隻是那一個短短的刹那。
九龍以及文先生等存在都已經開始帶著恍然的神色向著徹底的虛無轉化,而那迦黑月在那個刹那看到了被那強大力量破開了的一條縫隙,立即再度自爆,竭盡全力將那個從單烏肉身之上成長出來的小姑娘給塞了進去。
那迦黑月一直都在等待著這麼一個時機——如果她無法擺脫這個世界的宿命的話,至少要讓自己的後代有那麼一個全新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