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迦黑月的拚死成功了,然後單烏就又一次看到了那世界縫隙之中的闇人女孩兒,那女孩兒看到了單烏,甜甜地叫了一聲爹:“你是來帶我離開的嗎?”
“我能帶走未來的你,但是現在的你,還是會留在此地。”單烏沉吟了片刻之後,如此回答道,那小女孩若有所思,然後那條縫隙便就此湮滅。
“那條縫隙的存在,隻有那麼一個刹那……那一個刹那可以相對於我永恒靜止,但是那對於縫隙之中的人來說,又有什麼意義呢?”單烏一邊說著沒有意義,一邊卻仍是旁觀著當初自己落入那縫隙之中的周而複始的畫麵——那就是那條縫隙之中的永恒。
然後,所謂的佛祖,九龍,文先生,以及那兩個宗門的宗主,在那一個短短刹那的下一刻,煙消雲散。
然而,在另外的某些時間點上,九龍配合著天現異象呱呱墜地,福王掠走了那迦黑月的全部信力並向整個世界宣告了勝利,文先生牽著某個女子的手走過回廊,蓬萊宗主帶著一臉的懵懂的憧憬仰望著前方高懸的傳說中的前輩的畫像,天極宗的宗主對著一柄長劍愛不釋手,吃遍天剛剛啃了一根野雞腿心滿意足,豔骨從衰老的師尊手裏接過那枚飽經滄桑的玉釵,書鬼無聲地躲在書架的後方打量著環星子,明月留在了豎立著明澤雕像的虹霞島的底部並立誓永不離開,小蒼山開始在茫茫的海域之中起起伏伏,凡人們成為了傳說中的天人,並且開始打算拋棄這個看起來已經膨脹得快爆炸了的所在,雄心壯誌地向著真正天外發起了征途……
老瘸子分給了單烏一碗狗肉,而碧桃仍舊對單烏笑得羞怯甜美。
……
然而,那個留下了劍意以及無數存在痕跡的書生,劍客,帝王……其本該對應著的本尊人物,卻從來沒有出現在單烏的世界之中。
在單烏的感知之中,仿佛那些痕跡全都是某個無形鬼魅留下來的一樣——強大得觸目驚心,仍仿佛幻覺一般。
“除了那幾道劍意之外,他真的不存在。”每一分每一秒的細節都流轉過,於是未來得更遠一些時候的單烏生出了疑惑和意動。
“或者說,他是真的超脫於我的這個世界之外了……”
“這意味著,就算我已經來到了更高的層次,但是,仍有前路未盡。”
“他在前方。”
“那麼,我自當追隨。”
——那一刻的單烏,完全沒有一時片刻的猶豫。
……
黎凰舉步走到了那琉京最高的一處樓台邊緣,抬頭看向遠處那漸漸清明了的天空——湛藍之中,金色的佛光彙聚成了一條光柱直衝雲霄,向世人宣告著新的神佛的誕生。
環星子附著在了一團黑泥之上,以實體的姿態來到了黎凰身邊,同樣向著遠處看去,仿佛可以通過那碧藍天色看到天空之外更為深遠的那些景色,於是良久之後,一聲長歎。
“他好像已經超脫了呢。”黎凰挑了下眉毛,如此說道——這個“他”,指的自然是單烏。
“能感覺到他改變了一些什麼嗎?”環星子如此問道,他的確察覺到了一絲不那麼協調的地方,但是追究起來,卻又無從追究,“或許,這是我們的新生?”
“我剛剛好像聽到他對我說的話了。”黎凰抿著嘴唇,沉默了片刻之後,沒有回答環星子的疑問,而是自顧自地說了起來,“我聽到他說,他會在未來等我。”
“未來?”環星子越發地不解。
“這意味著,不管他如今攀升到了怎樣的境界,我仍有追上他的希望。”黎凰回過頭,粲然一笑,仿佛全身都充滿了幹勁,摩拳擦掌著,準備隨時大幹上一場的模樣。
“他有跟你說未來如何嗎?”環星子追問。
“他想說,而我沒讓。”黎凰大笑出聲,“太早知道答案了的話,我這遊戲還有什麼玩下去的意思呢?過程才更重要,不是嗎?”
“遊戲?”環星子那黑泥塑造的麵容上顯露出了一絲若有所思的表情——很明顯,黎凰在過去的那個刹那之中知道了的,並不隻是這麼一些虛無縹緲的事情。
然而黎凰卻並不想要再在這個問題上浪費時間,她隻是攤開了手,讓那太虛幻境如同玩物一樣浮現在了她的手掌之上——陽光從那水晶球一樣的太虛幻境之上折射,落進了黎凰的眼中,更顯得她的雙眼如同晨星一般璀璨明亮,充滿希望。
“我記得,不止一個人告訴我,將來的我,能夠重振這太虛幻境,能夠將天魔之術在這世間發揚光大……”
“看著虛無縹緲的預言在各種無法預料的細節的堆積下漸漸變成現實的過程,其實也是很有趣的,不是麼?”
……
如此。
刹那即永恒。
絕望即希望。
過去即未來。
忘卻即銘記。
而這一切,仍未終結。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