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這一日之後,二人的關係稍有緩和。葉裴青每隔兩三日就替十三運功逼毒、打通經脈,倒也不過於執著在親密接觸上,反而喜歡抱著他睡覺、聊天。
十三卻仍覺得有些難以接受。他從小便是孤單一人,形單影隻,早已習慣。且不說對葉裴青的印象如何,單單生命中出現另外一個人便是極大的改變,更何況這個人執著地想要和自己有更親密的關係。
但是葉裴青卻的確對他有恩,毋庸置疑。這人不但幫助自己打通經脈,這些日子還教習他武功和內功心法。葉裴青自然不知道十三曾經練過武,一切都從最基本的教起,讓十三無奈之餘,也不得不佩服他的耐心。
可是,恩情和動心,畢竟是兩回事。
所以,十三有點苦惱。
葉裴青現在不明所以,認為十三是他的老婆,隻要自己循規蹈矩不再逼迫,十三早晚一天是他的人。所以他有點無辜。十三孤獨慣了,也不知道自己最終到底能否接受葉裴青,如果不能,他現在就是在欺騙利用葉裴青的感情,讓人不齒。他倒不在意葉裴青將來是否變心,是否會納妾。男人納妾傳宗接代,是天經地義,十三倒不覺得這是多大的問題。若到了必須要分開的那一日,他絕不會苦苦糾纏。
於是,他覺得自己像是欠了葉裴青什麼,渾身不自在。
這天,葉裴青幫他逼出毒素,收斂了真氣,躺在床上看著他。
十三被他看得有些頭皮發麻,便問道:“你有沒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幫忙?”
葉裴青笑著說:“沒什麼事,你好好待在我身邊就好。”
十三低了頭無話可答,又想起一事:“前幾天聽國公說,皇上有意召見我?”
葉裴青笑著說:“沒有明說,我裝作沒聽懂混過去了。皇宮那種地方烏煙瘴氣,不去也罷。你好奇?”
十三搖頭:“不是。隻是從未見過皇帝,倒也覺得新鮮。”
葉裴青笑著說:“年逾五十的一個老頭子,好色得身體都淘空了,有什麼好看的?”
十三說:“你怎麼也沾了一點皇親國戚的血緣,這麼大逆不道的話也敢說。”
葉裴青說:“這算什麼呀。那老頭兒年紀一大把了,還整天往後宮納妃子,朝中不少俊秀的少年子弟,都曾經被他臨幸。”
十三揚了揚眉毛:“你沒被他……臨幸過?”
葉裴青瞄了他一眼:“你夫君我雖然風流俊雅,萬幸卻不是他喜好的那種類型。他喜歡我見猶憐的柔弱書生。朝中有些大臣為了仕途,把自己十幾歲的兒子送入宮中侍奉他一段時間再出來。有幾個還被他玩死了,活著抬進皇宮裏去,橫著抬出來。”
十三不說話了。
葉裴青笑著說:“你在想什麼?是不是覺得這麼一比較,平時讓人咬牙切齒的世子倒也看起來順眼多了?你不情不願地嫁給一個我,覺得不合心意,卻總比嫁給那好色的老頭子好多了?”
十三說:“世子往自己臉上貼金的本事,倒是無人能及。”
葉裴青笑著說:“你不想聽我說話,倒是堵住我的嘴呀。”
說著摟住他一陣撕鬧,當夜抱著睡了。
……
這一日十三在老太太院子裏商量事情,三更時分才出來。趙姨本來跟在他身邊侍候,半路上卻有些肚子痛,於是十三說:“你先回去上茅廁,我想散散步。”
趙姨連忙答應著,跑著走了。
深秋寒冷,白天又剛下過一場小雨。多數人已經入睡,十三滅了手上提著的燈,走在黝黑的花園小道上,垂目慢行。他做刺客時早已經適應了這樣的夜晚,並不覺得恐怖,反而有種奇特的安全感,有點熟悉。
在這樣的黑夜裏,他一向是處於主導地位的。
突然間,遠處小院裏突然閃出來一個人,十三不動聲色地把身體一縮,緊緊盯著他。月色有那麼一瞬間照在那人的臉上,又立刻隱入黑暗的陰影中。
那人是葉裴青。
十三心想:這麼晚了,他不在房間裏睡覺,出來做什麼?那小院裏有什麼?
十三站著的地方被樹蔭當著,葉裴青環視四周,沒發現什麼異狀,很快地走了。十三等著他消失,緩緩走到小院的門前,動了動鼻翼。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極淡的血腥味。
這小院沒人住,平時堆積了一些雜物。十三心想:如果他哪一天決定在穆國府殺人,這地方也算是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