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推開虛掩的院門,走了進去。
院子裏十分淩亂,似乎剛經過一場劇烈的打鬥,地上躺著一個人,一動不動。
十三把手中的燈重新點燃,細細觀察。那人身材瘦小一點,是葉裴青身邊的一個小廝,名喚葉景。
葉景的腹部插了一把刀,麵色慘白緊閉著眼睛,身上、地上鮮血淋漓。
十三隻看一眼,就知道葉景是被故意擺成現在這副樣子,造成鬥毆致死的假象,必定是葉裴青所為。他細細看了一下,覺得有幾個問題。
從血跡來看,葉景是在這裏被刺的。但是白天下了小雨,這院子裏有些泥濘,葉景鞋子上的泥土卻是幹的,說明他是在室內被打暈了,扛來這裏被刺了一刀。
既然是正麵殺人,一般不會一擊而中,胳膊上通常會留下擋格類型的傷痕,但是葉景的傷痕卻太少,受傷的地方也不太對,不符合院子裏打鬥的場景。
葉景的手中似乎握著一樣東西,十三將他的手打開來一看,竟然是發帶上的一個小穗子——正是葉裴青常戴的,說不定就是在掙紮之中扯下來的。
……這也太叫人無話可說了。
依照葉裴青的本事,將這人扭斷脖子輕而易舉,為什麼要費這麼多功夫,造成他打架致死的假象?他就算武功再強,對死人的研究也畢竟不足,布置殺人現場的經驗少。若是池夫人要深究此事,叫官府來細查,說不定會有些麻煩。
十三將小穗子收在手中,重新布置了一下現場,將幾個明顯的錯誤收拾掉,熄燈走了。
回到房中,葉裴青卻正在西屋裏沐浴。十三不聲不響地回到臥房裏間,躺下睡覺。
……
第二天清晨天不亮,葉裴青便又急急忙忙地出了門。昨夜十三去老太太房間商量事情,他趕緊去處理了一個小嘍羅。自己兩次被人追殺暗殺,險些喪了性命,正是葉景買主求榮,透露了自己的行蹤。這人早就應該處理了,卻不能打草驚蛇。
因為做得匆忙,今早才發現自己發帶上的一個小穗子不見了。現在想來,說不定就是他在扛著葉景去小院子的時候,被他摘了下來。事不宜遲,他得去把那顆小穗子收回來。
所以當葉裴青從遠處聽到一聲淒厲的尖叫時,心想壞事了,可能被發現了。
他三步並作兩步地趕過去,隻見早上掃地的張老頭兒在院門外呼哧呼哧喘粗氣:“死人啦……死人啦……”
葉裴青笑著說:“大清早的說什麼死人?太不吉利了。”
張老頭兒一看是葉裴青,連忙拉著他來到院子裏:“世子,真死人了!是世子手下的人葉景呀!”
葉裴青一看也白了臉:“去!快去叫人!”
找老頭兒連忙跑了,留下葉裴青一個人在院子裏。
他臉白不是因為葉景死了,而是整個犯罪的場景都變了。
他仔仔細細地觀察著每一處改動,隻覺得自己昨夜設置出的場景簡直像小孩過家家。現在無論讓誰來看,都絕對看不出有什麼不自然,流暢之極,就是一個打架之後被刺而死的樣子。
昨夜這個地方一定被人動過了。自己發帶上的穗子說不定就在那人手中。
到底是什麼人在暗中搗鬼?是敵是友?這人似乎對他的事情十分清楚,了如指掌。
他又想起上一次自己在書房的密室中發現的小瓶子和那封信。他自然早就知道老太太中了慢/性/毒/藥,卻不知這人是怎麼知道的?他在府中尋找那個小瓶子許久,卻一直沒發現,這人又是怎麼找到的?他又是怎麼進入自己密室的?
細思恐極。
究竟會是誰?有什麼目的?為什麼要幫自己?
葉裴青的心中紛雜混亂。
不多時,葉景死的消息傳遍了穆國府。這是殺人案,眾人不敢怠慢,連忙去報了官。衙門一聽是穆國府出了事,京兆尹屁顛屁顛親自帶著人來了,趁機同穆國公和葉裴青喝茶套近乎。
忙忙活活查了許久,發現府裏眾人都在,偏偏池夫人手下一個叫做吳管事的不見了。葉景前幾天和吳管事有些口角,昨夜死之前也曾罵罵咧咧要找吳管事算賬。衙門於是有了殺人嫌疑犯,去追查吳管事的下落去了。
事情完全按照計劃進行,葉裴青卻從此心中多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