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公路的外地民工胡大海在鎮上喝酒時吹了一句牛,被鄰桌的人聽到了,碰巧這個人有親戚在蟒牛哨,把話傳了過去。胡大海一點不知道他闖下了塌天大禍,喝完酒,哼著小曲一步三搖地朝回晃呢,這邊蟒牛哨的上百口子人拎著鎬頭斧子,等在民工們的住處,隻等胡大海一露頭,就下手。
新娘子田妞正坐在家裏看電視,王寶山媳婦翠花風風火火走進來,啥也沒說,拉起田妞的胳臂就要朝外走,“你還跟沒事似的,趕緊去呀?”“啥事啊?天塌了?”“和天塌了差不多!那個叫胡大海的臭小子,說……說……”“說什麼呀?你看你嘁嚓哢嚓的脆生勁哪去了?”“說,咱蟒牛哨的女人他可以隨便睡……”田妞“撲哧”樂了,“我當是啥大不了的事呢,嘴長在他自己的下巴上,不嫌費勁就說唄,過過嘴癮,還成真的了?”看田妞不緊不慢的樣子,翠花急了,說出話像連珠炮:“百精百靈的個人,怎麼糊塗了?這事拉不下的,你想去得去,不想去也得去,去了還不能溜邊,要朝前衝,咋呼的越歡越好!”看田妞一雙美麗的大眼睛直眨巴,翠花知道她被自己說暈了,又說道:“你想啊,你不去,不朝前衝,就會有人說你心裏有鬼,也就是說叫他胡大海說著了,再往下推,會有人說……和胡大海真的有事。哎,咱山溝溝封建,女人的名聲要緊的很哪!”“你是說我要去聲討胡大海來證明自己的清白?”翠花沒回答她,隻是長歎了一口氣,“姓胡的小子嘴欠,他這場劫難是躲不過了,今個不把小命丟在咱蟒牛哨就不錯,可惜他個小歲數……”她的話還沒說完,田妞“撲通”跳下地,趿拉著鞋跑了出去。
田妞娘家在幾百裏外的杏嶺,兩個月前嫁到蟒牛哨成了趙小軍的媳婦。結婚不到一個禮拜,趙小軍就和王寶山一起去省城打工,熱心腸的翠花和心直口快的田妞成了無話不說的好朋友。
翠花緊攆慢攆也沒追上田妞,還沒跑到地方就聽見田妞在大聲喊叫,翠花一顆心才放了下來。哪曾想等她走到跟前,才聽清,田妞在勸大家不要感情用事,趕緊回去,人們正七嘴巴舌的議論,沒人搭理田妞。翠花的心又提溜起來,她緊走幾步,拉著田妞的手轉身就走,邊走邊說:“我的姑奶奶,你瘋了?”“我清醒地很,是他們瘋了!你看看,上百號人,個個手裏都拿著家什,一人一下子,還不把他砸扁?這樣是要出大事的!”田妞猛一甩搭,掙脫了翠花的手,“不行!我要製止他們!”“我的傻妹子,你這樣是救不了胡大海的,反而會火上澆油,更加激怒已近瘋狂的村民,他們會變本加厲地對待胡大海。”田妞沒再說什麼,轉身回家了。
憤怒的村民已經派人打探好,胡大海正從鎮上朝回走,可他們等啊等啊,一直等到天黑了,也沒等到胡大海,才尋思過味來,一準是有人走漏了風聲。修路的民工都被堵在屋裏,一個也出不來,胡大海又沒有手機,不可能是他們給胡大海報的信,那會是誰呢?就有人想到新娘子田妞曾來勸過大家,會不會是她見攔擋不住,來個釜底抽薪,偷偷給胡大海送信,讓他別回來。這麼一琢磨,還真對上了號,有人曾看見一個穿紅衣服的人騎著自行車出了村。村裏人都知道,田妞自從結婚到現在,始終穿著紅上衣。
翠花知道田妞闖大禍了,大家會把對胡大海的仇恨轉發到田妞身上,一會就會去找田妞問個明白,就偷偷來到田妞家,讓她死死咬定沒給胡大海送信。可田妞偏偏來了拗勁,竟承認是她給胡大海送了信。
村裏人火了,田妞吃裏扒外不說,丈夫結婚不到一周就離開家,她極有可能耐不住寂寞,真的跟胡大海有一手,這是蟒牛哨的恥辱,一定要鬧個明白。村民找到田妞的公公,要他找田妞討個說法,為什麼胳臂肘往外拐,放走村裏的“公敵”胡大海?並給他定了最後期限,第二天早7點給大家一個交代。
趙老爺子左思右想自己無論如何開不了口,就給在省城的兒子打電話,讓他火速回來一趟。趙小軍聽說新婚妻子出了大事,打了台出租車,連夜趕了回來。
趙小軍聽父親交代完任務就回到房間,再也沒出來,趙老爺子可著了急,倆人會不會打起來?兒子的脾氣暴躁,萬一火氣上來動了手,嬌小的田妞哪能抗他打?這一夜他沒睡好,隔一會趴兒子的窗前看看,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