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一技震群雄
“佛爺在問你。”
“在下不是在回答嗎?”
“你到底是不是?佛爺學的是正宗武術,不屑與旁門左道的妖人鬥法。”
“在下曾說過是白蓮會的妖人嗎?”
“你雖未說過,但你必定是白蓮會的妖人。”
“這可是你說的。”
“那……你……你的飛刀會拐彎……”
“會拐彎的暗器多著呢!”
“天下間會拐彎折向的暗器很多,但會拐彎折向又可收回的飛刀,佛爺卻不曾聽說過。”
“是你孤陋寡聞。”
“聽說早年已退隱了的暗器之王千手神君許四海,他的飛刀據說就可拐彎,你是不是他的門人弟子?”
“我像不像他的弟子門人?”
“呸!你這小子從不正麵回答,奸滑已極。”
“哈哈!不奸不猾,活不到現在嘛,禿驢。”
這時,二妖到了和尚身後,叫道:“和尚,不必和他鬥嘴,讓老夫斃了他。”
賊和尚正在火頭上,不由大怒,猛地轉身大吼一聲,一鏟攔腰便掃。
二妖廖汝仲做夢也未料到淫僧突下毒手,大吃一驚,百忙中向下躍,雙臂一振,側飛丈外。幾乎斷送了一雙腿。
不戒魔僧不給他有喘氣的機會,火雜雜地跟到,一連五鏟,把二妖迫得連換五次方位,手忙腳亂,先機一失,反擊無望。
兩人像走馬燈一般追逐,逐漸繞至林華的東南麵。東南,正是上風。
驀地,醜騎士大叫道:“小心迷香。上風!”
林華心中一震,立即屏住了呼吸,向側一躍兩丈。
“當”一聲大震,不戒魔僧的方便鏟拋出五丈外,煙塵滾滾。
接著是“砰”一聲暴響,魔僧的身軀衝倒在地向前滑。
魔僧的兩名同伴飛掠而出,搶救淫僧。
二妖在同一瞬間狂笑震天,猛撲尚未站穩的林華。
同一刹那,林華大笑一聲,左手一揚。
醜騎士到了,一手勾住他的虎腰低喝道:“屏住呼吸,退!”
他並未受到迷香的襲擊,但對醜騎士仗義相助的情義十分感激,任由對方強而有力的手挽帶倒躍兩丈外。
這瞬間,他嗅到一絲奇特的幽香。身形倏止,兩人雙腳落實。
“謝謝你,老弟。”他含笑道謝。
醜騎士一驚,急急放手退至一旁訝然道:“咦!你不怕迷香?”
“怎麼不怕?上次就著了道兒,幾乎送掉老命。”
“但你……”
“我已看出老妖其意在我,心中已有所警惕,而你的叫聲也及時提醒了我,所以未被迷翻,我去拾回飛刀,這老妖驚破膽了。”
二妖以為林華必定倒地,因此毫無顧忌地衝來,等發覺林華以飛刀襲擊,雙方已挨近至丈內了,隻看到寒芒一閃即至,毫無閃避的機會,百忙中臨危拚命,止步運功護體,半甲子修為的氣功發揮了護體的威力,硬按飛刀。
可是,氣功發晚了些,而且林華也以內力禦刀,“嗤嗤嗤”一陣刺耳銳嘯傳山,二妖的 灰袍出現了兩條裂縫,兩把柳葉刀劃助而過,再回轉反刺在背心和右胯下。
衣破、皮傷、血出,飛刀也被震落。
二妖心膽俱寒,掩住破衣狼狽而遁。
林華拾回飛刀,向吳大爺一群人走去,叫道:“黃山雙妖,你們還不走?”
大妖接住了二妖,低聲急問:“怎樣,傷了嗎?”
“不要緊,隻是這小子的飛刀防不勝防。”二妖驚魂未定地說。
“你留心他們,我去鬥他一鬥。”
“千萬小心,他的劍術霸道而邪門……”
“我理會得。”
對麵,林華接著叫:“吳大爺,蔡二小姐與令媛皆已脫險,黃山雙妖已無人質可恃,為何不起而反抗?把他們埋葬掉,動手。”
“你的話是真是假?”吳大爺高聲問。
“你瞧,是真是假?”他用手向院門方向一指,大聲叫。
眾人扭頭看去,吳芬正偕同小弟與及大批老少,攜刀帶劍奔出院門,向廣場奔來。
吳大爺大喜,拔劍怒吼:“殺,休放走了他們。”
呐喊聲乍起,廣場大亂。
十八名蒙麵人發出一聲忽哨,奔向大開著的南寨門,匆匆撤走。
不戒魔僧的兩名同伴,已帶了昏迷的淫僧溜之大吉。方中和兄弟則追趕這兩個幫凶,五個人已走了多時。
二妖知道大事去矣,帶了從人也急急撤走。
隻有大妖心中冒火,不肯走,一聲怒嘯,身劍合一猛撲林華。
醜騎士一聲怪笑,向林華叫,“讓我會會這位大妖,一比一公平交易,其他的人退。”
聲落,人已迎出,劍虹映日,撤下了一把寶光四射耀目生花,晶亮如一泓秋水的寶劍,也是身劍合一迎擊,雙方像電光石火般接觸了。
人影乍合,劍影八方飛射,但見人影飄搖,劍虹急劇地吞吐合張,“錚錚錚”一陣令人聞之心悸的雙劍接觸震鳴聲急如狂風驟雨。
兩人用的都是正宗的劍術,功力相當,棋逢敵手,你進我退全力進攻、封架、衝刺、閃避,一切花招全免了,全用進手的招式瘋狂進攻,寓攻於守全力相搏,進退閃挪姿態美妙,所用的招式有限,抓注幾微空隙便奮勇進擊,但見劍影在對方的胸腹間吞吐間縮,道道劍虹接二連三飛射,每一劍皆想鑽隙而人,每一劍皆危機間不容發,好一場武林罕見,勢均力敵的凶狠危險的惡鬥。
鐵城寨的人,全被這兩位劍術高手的惡鬥所驚,提心吊膽在外圍觀戰,除了兩人的搏鬥聲浪外,似乎萬籟俱寂。
隻有林華是清醒的,他在一旁替醜騎士壓陣,追隨兩人的招術與神色的變化。
各攻了百十劍,兩人開始汗透衣襟。
“錚錚錚!吱嘎嘎……”觸劍錯劍的刺耳聲浪仍然不時爆發,雙方仍然似快打快,但功力悉敵,誰也控製不住短暫的優勢。
林華隨著兩人移動,突然叫道:“大妖,假使你想使奸用下五門迷香弄鬼,我要廢了 你,讓你在世間活現世,你最好給我安靜些,千萬別打算用手指去推動袖底的迷香管塞。你們一比一公平決鬥,誰也不必用詭計暗算,不論勝負,隻要你不搗鬼而不死於劍下,你都可以離開,不然,在下不會放過你的”
“哼!一個江湖小輩,還用得著老夫用迷香?笑話。”大妖傲然地說,手上一緊,攻出十餘劍之多,搶進了兩丈左右。
“少吹大氣,你們功力悉敵,三天三夜怕也難分出勝負。”林華不屑地說。
醜騎士這時奪回了先機,猛攻十餘劍,將大妖迫回原位豪氣飛揚地叫:“宗兄,不要三天三夜,不久他便可油盡燈枯了,在下年輕,有用不竭的精力,豈怕一個老朽長期纏鬥?”
“你少做清秋大夢。”大妖怒叫,急攻兩側。
“依我看,老不以筋骨為能,大妖,你還是見機溜之大吉算了。”林華大笑著說。
正鬥間,一匹快馬馳入寨堡門,兩名莊丁剛攔出喝令下馬盤問,突然撲倒在地。
騎士是個蒙麵人,背劍,外罩披風。坐騎飛躍過地上撲倒的人上空,馳入廣場,距眾人約有三二十丈,在腰中撥出一把匕首,在眾人愕然注視下,脫手將匕首擲出,坐騎一聲長嘶,人立而起,躍轉向寨門飛馳,消失在吊橋的那一端。
一名莊丁拾起匕首,奔回叫:“稟主人,匕上有一封畫了鬼頭的書信。”
莊丁將匕首和書信呈上,書信正中畫了一個青麵獠牙的鬼頭,沒寫收信人的姓名,也未落款。
吳大爺見到鬼頭,臉色大變。
寨外突傳來一聲怪嘯,大妖封出一劍,躍出圈子撤腿便跑。
醜騎士銜尾急追,大叫道:“勝負不分,你走得了嗎?”
兩人先後奔出寨門,奔向至府城的小徑。
林華對醜騎士甚有好感,略一遲疑,也就追出寨門。
鐵城寨有一條小徑,通向南北大道,但另有一條小徑直達府城。大妖走的是通向府城的小徑快逾奔馬,根本不理會追來的醜騎士,走得甚是匆忙。
小徑至府城也有五裏,沿途全是田野和山波地帶的果林遠出兩裏地,大妖向左一折,進入一座杏林。後麵,醜騎士發覺大妖失了蹤,看四下無人,便進入路右的樹林,隱起身形向內搜。
由於小徑曲折,沿途林深草茂,隻消在轉彎處往路側的樹林中一鑽,追的人如果落在十丈後便不可能發現遁走的蹤跡了。林華的輕功比兩人都高明,他不走道路,從路側的樹林追蹤,因此五騎士不見有人跟來,而林華卻緊盯住他不放。
“這小家夥將人追丟了。”藏在林側的林華暗叫。
醜騎士搜入裏餘,遠遠地便看到前麵一株大樹後有衣袂飄動,不假思索地向前急掠,接近至十丈內,樹後的人突然現身,原來是十八名蒙麵人之一大笑,說:“你來得好,咱們正要找你呢!”
醜騎士一怔,仍然向前接近,冷笑道:“妙極了,在下也要找你們呢!”
“找咱們有何貴幹?”
“要你們罷手!”
“罷手?”
“是的,罷手,隻許在鐵城寨外騷憂,不許入寨亂來。”
“咦!閣下的意思是……”
“鬧鬧可以,不許侵入。”醜騎士斬釘截鐵地說,聲色俱厲,不容誤解。
“哦!我明白了,你確是為了蔡家的兩位閨女而來。”
“就算是吧。”
“你不問問咱們要找你的緣故嗎?”
“那是你的事。”
“找你有件事商量。其一,兩個丫頭咱們負責完整地交給你,但你必須助咱們一臂之力。其二,咱們擒入期間,請勿前往渾水摸魚。”
“閣下的話,說得非常動聽。”
“你最好答應,不然彼此不便。”
“如果在下不理會呢?”
“你不會笨得不仔細權衡利害。”
“咱們雙方各執已見,那麼,無可商量”
“悉從尊便,反正在下已將條件開出來了。你貴姓大名?”
“咱們非親非故,不攀交情,通名免了。你的條件與我無關,我的條件閣下尚未答覆呢?”
“你的條件咱們無法答應。”蒙麵人一字一吐地說。
“你的條件在下不予理會。”醜騎士也堅決地答。
“那麼,你妨礙咱們的行事,隻好先除掉你了。”
“彼此彼此,在下也認為你們礙事。”
蒙麵人高舉左手,冷笑道:“在十八人圍攻下,你插翅難飛。”
四周的樹上,接二連三有人往下跳,十八個人一個也不少,將醜騎士圍在中間,十八枝劍遙指,身陷重圍。
醜騎士泰然怪笑,說:“在下最歡迎圍攻,方能痛下殺手,你們上吧,多多益善。”
他撤劍立下門戶,冷然屹立嚴陣以待。
蒙麵人舉步迫進,冷笑道:“你輕視不戒魔僧也沒將黃山雙妖放在眼下,自然藝業不凡,必有真才實學,在下先會會你,一比一給你一次機會,上!”
“你上啦!一比一,在下不傷你就是。”
“你倒會吹牛,接招!”蒙麵人蒙放地沉喝,劍出“寒梅吐蕊”搶先進攻。
雙劍乍合,醜騎士也用的是“寒梅吐蕊”,幾乎同時出招,同是凶狠的進手招術,看誰能搶得到中宮。
“錚錚”雙劍兩次接觸,同向左移,互換方位,誰也沒搶到中宮。
“好!再來!”醜騎士豪氣飛揚地叫,疾衝而上,劍閃無數電虹,排山倒海似的向蒙麵人攻去。
五招、十招……似乎勢均力敵。廿招,蒙麵人腳下亂了。
醜騎士愈戰愈勇,攻勢逐漸顯得剽悍狂野,壓力漸增,光華四射的寶劍幻化道道電虹,連續飛射綿綿不絕,尋隙蹈虛無孔不入,終於控製了全局,每一劍皆凶險絕倫,每一劍皆指向蒙麵人的胸腹要害。
“唰”一聲輕嘯,蒙麵人的右胸襟裂了一條四寸長裂縫,未傷肌膚,可看到裂縫內的月 白色中衣。醜騎士一聲怪笑,又是一劍拂出。
蒙麵人惶然飛退八尺,惶然急封。
醜騎士跟蹤追襲,“天外來鴻”跟蹤追刺。
“錚”一聲暴響,蒙麵人拚全力架開刺來的一劍,側飄八尺,腳下大亂。
“丟劍!”醜騎士威風八麵地叫,如影附形迫進伸劍振出一朵劍花。
“轉身!”身後有人叫,雙劍乍合。
醜騎士如果想擊落蒙麵人的劍,必定被後麵搶出援助同伴的人所傷,隻好轉身應敵,大旋身劍發風雷,撤出了重重劍網。
“錚錚錚”暴響似連珠,人影倏分。
“哎……”身後搶攻的兩名蒙麵人之一,躍出丈外以手掩住左肩驚叫,肩外側有血湧現。
另一名蒙麵人的手中,隻剩下半段殘劍,被震斷了尺餘鋒尖。
醜騎士剛收勢,便感到肋下一麻。剛低頭察看左肋為何發麻,便感到一陣頭暈,頭重腳輕,脫口叫:“淬毒針形暗器……”
叫聲未盡,他左手猛扔,三顆紅色小珠向三方飛射。
“快躲!火彈。”一名蒙麵人大叫。
“拍拍拍”三聲暴響,火珠爆炸,紅炎升騰,打在樹幹上,樹幹亦起火燃燒。
一名蒙麵人退至五六丈外,高叫道:“等火熄後再將人帶走,先救人,以免勢成燎原殃及附近村民。”
剛用泥土將火救熄,林華便出現在近旁一喝聲震耳:“留下解藥,在下不與你們計較,假使你們不救火,你們恐怕死定了。”
“你果然也來了。”為首的蒙麵人欣然地叫,長劍向天一揮。
幾乎在同一瞬間,無數針影漫天飛舞,齊向他攆聚彙集。
他雖早有提防,但也悚然而驚,要抗拒十八人齊發的針雨,那是不可能的事。他向上疾升,升上了樹枝,展開了飛鳥穿林身法,遠出六七丈外,方以老猿攀枝身法落下。十八名蒙麵人飛掠而至,來勢如潮。
他想用飛刀襲擊,卻又於心不忍,隻好急急退走,一麵叫:“你們如果再不自愛,休怪在下心狠手辣了。”
你走不掉的,不答應咱們的條件,你必須死。”為首的蒙麵人怪叫,十八個銜尾窮追。
遠出裏餘,他突然身形加快,隱入密林茂草中驀爾失蹤。
十八名蒙麵人再追了五十丈,為首的人方醒悟地叫:“這家夥走掉了,快回去看看那醜小子他兩人定然是同謀。快!”
他早已繞道向醜騎士中暗器處飛掠,去勢如電。
當蒙麵人將他追離原處之後片刻,原在寨中被二妖以迷香熏倒的不戒魔僧,帶著兩名同伴,隨著一個穿灰罩袍戴了一個蒼灰色假麵具的人,正緩步從西麵接近了現場。
醜騎士恰在這時蘇醒,但渾身脫力無法動彈,躺在樹下的淺草中,感到左臂下傷口發麻,身上各部關節內像是有異物在蛇行蟻走,難受已極。他想呻吟,卻聽到腳步聲,不知是敵是友,趕忙忍住酸痛,轉目向腳步聲傳來處看去。
不戒魔僧一麵走,一麵向戴假麵具的人抱怨道:“閣下,你不許貧僧向雙妖報複,豈不等於是砸了佛爺的名號嗎?你這樣做未免太不公平,強人所難有何用意?”戴假麵具的人用變嗓的假音嘿嘿笑,說:“在下就怕你一時激憤而壞事,因此不顧危險前來向你解釋,希望大師能諒解。那黃山雙妖也是在下的人,也是在下的得力朋友……”
“好小子,你的朋友可真多。他當然不知道我是你的人,徑自向佛爺下毒手,而佛爺卻不能向他報複,豈有此理!”
“佛說有因必有果,咱們江湖人則說有失必有得,別忘了,那兩個大閨女在下已答應給你了。”
“你說得倒輕鬆,時至今日,佛爺連摸一把的機會都沒有。那晚好不容易得手了,豈知平空殺出一個掌鞭的宗三,不但沒弄到手,反而丟了兩位師弟。說,我那兩個師弟怎樣了?”
“你放心啦!他們在一處秘密處所養傷,為了你那兩個師弟,在下不得不殺掉穿雲燕毛鬆,以免他們落在吳大爺手中。姓毛的正在捆綁你的兩個師弟,在一隻好斷然將他殺死滅口。”
“那宗掌鞭到底是不是你的人?”和尚問,在下株樹下站住了。
“除了雙妖,其他的人你大可不必顧忌。”
“那些蒙麵人呢?”
“在下不能告訴你。”
“那麼,貧增可以不顧一切擊殺他們了。”
“隻要你能擊殺,並無不可。”
“那醜小子呢?”
“這人在下深感可疑,恐怕是金花門的人,日後遇上,大師尚需小心應付,假如你因此而得罪了金花門的人。那可是你自己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