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白頭,莫過於此。
看到鎮南王府的世子變成這個樣子,冰窖前的守衛一時失語,忘了攔人。
拓跋玨就這樣,一步步到了那一間冰室。
姬鳳翼察覺到來人,眉頭一皺。
可是看到拓跋玨白了發,不由得一怔。
“世子對央兒的感情,竟然已經到了這樣的地步了麼?”
拓跋玨沒有回答,目光落在冰榻上的人身上,沉痛翻湧,一片空無。
她闔著雙眸,麵上沒有什麼血色,就這樣靜靜地入睡,仿佛要千萬年才醒得過來。
他拚命穩著身體,才沒有再一次倒下。
“她,死了麼?”伸手撫上那一張玉顏,手指在顫抖。
“難道世子還看不出來麼?人去如燈滅,她再也不會說,不會笑,這一生,到此為止。”
姬鳳翼眼眸一黑,可是並沒有阻止拓跋玨。
如果央兒真的不在了,拓跋玨那樣愛她,用一顆真心為她送一程,也好。
拓跋玨握住她的手,低頭,心如刀絞,時而空洞時而劇痛。
“把她葬了吧,給她安息。”
“不。”姬鳳翼幽幽道,“我還想多看看她。”
“而且,她愛的人是我,不是你。”
拓跋玨抬眼,一抹厲光一掠而過。
“三殿下憑什麼這樣說?”
姬鳳翼負手道,“她的人已經去了,不如本殿就與世子把事情說清楚。”
“皇帝之所以為你們賜婚,不過是為了逼我造反,這樣皇帝就有理由對付我。”
拓跋玨容色僵凝,“我知道。”
“是啊,你知道的,也隻是這麼多,你不知道央兒為了和我在一起,願意和我攜手,麵對一切,包括殺了皇帝,哪怕可能豁出性命,她也在所不惜,這是她與我的承諾,她要擺脫與你的親事,與我在一起,這便是她活著時候的唯一心願。”
拓跋玨感到心口如受一撞,闔上眸子。
他曾問她,對他可有一絲一毫的情意,她回避不答,原來是沒有麼。
既然她要這樣做,為何不與他把事情說清楚,讓他向皇帝請求退婚?
仿佛看破了他的想法,姬鳳翼道,“因為她不想傷害你,倘若說破了,皇帝定然會懲罰你,當初她為了拒絕我,說接受你,才有了後麵的事情,她根本不愛你。”
拓跋玨抬手按住心口,忍受著一陣陣翻湧的痛苦,滿眼失望悲傷,“別說了,不要再說了,是啊,她不愛我,她愛的,是你,可是為什麼……”
央兒,為什麼要騙我?
可是逝者已矣,他又何必追問太多?哪怕得到答案,又能如何呢?
“我調查過,其實她根本沒有親口對你說什麼,不過是有心人誤傳罷了,你也抱著僥幸的心思,沒有去查證不是麼?”
真相被不斷揭露,心思被拆穿,拓跋玨沉默不語,手無力地鬆開。
她已經去了,這些對他來說,不過是她離開留給他的一根刺,可是,他也並不無辜。
隻能說他們之間,是一場錯誤的,他對她一往情深,她始終淡漠以待,他早就該明白了。
“原來,我始終握不住她,哪怕她死了以後。”
拓跋玨自嘲一笑,喉嚨苦澀難言。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仿佛藏了萬千語言,站起身來,搖晃著離開。
多少次想回頭,卻極力克製著。
再難過一點,他或許就會倒下。
可是鎮南王府,卻少不了他……
心空了,死了,這一生仿佛活到了盡頭,他給出了所有的愛。
央兒,你對我,終究是沒有一絲一毫的情意吧……
姬鳳翼看著拓跋玨遠去的身影,幽幽道,“央兒,我說了這麼多傷他的話,你會怪我嗎?我想,你對他,還是有感情的吧?”
沒有任何回答,冰榻上的女子,依舊闔著眼,仿佛再也不會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