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蕭禾並未聽清雲清說了什麼,他完全被他眼中的冰涼和冷漠給震住了。
那一瞬間,蕭禾從心底湧上來的心思是:師尊討厭他,非常討厭他。
得到這個信息的刹那間,他周身血液都如同凝固了一般,徹底僵直不動了。
蕭禾沒有回應,而雲清也沒想讓他回應,他鬆開他之後,扔下一句話:“哪兒也不許去。”
雲清走了,蕭禾半天才回過神。
可是卻更加失魂落魄了。
若說之前隻是懼怕於自己的癡想,那現在則是一種信仰在崩塌。
他一味的仰慕師尊,一味的喜歡著他,到如今甚至還衍生了這種不可告人的感情,但是他從未想過,假如師尊討厭他該怎麼辦。
是啊,誰規定了他喜歡他,他就一定會喜歡他?
現實中往往都是會困擾吧。
如果喜歡的那一方還不自知的話,困擾就會變成厭惡。
蕭禾猛地一個激靈,忽然瑟縮了一下。
他剛才口口聲聲的說著想離開,其實隻是氣話,假如師尊真的想趕他走,讓他永遠消失在他麵前,他要怎麼辦?
青鸞山的溫度一直是四季如春,可這時候,蕭禾卻感覺到了一陣陣的涼意襲來,冷的他不禁把自己抱成了一團。
蕭禾完完全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而雲清卻早已走遠。
他不會讓蕭禾離開,但也不願留在那裏看他為別人而失魂落魄的樣子。
一路前行,穿過了青鸞殿,他走到了後麵的竹林裏。
那兒有一方桌椅,簡單古樸,沾滿了落葉卻沒有絲毫浮塵。
雲清拂袖而坐,一壺清酒已自行斟滿杯子。
他端起,一飲而盡,淡聲道:“有事?”
話音落,一道虛影輕閃,豔麗紅衣憑空出現。
紅霜站在那兒,揚眉問道:“我是不是可以離開了。”
雲清沒出聲。
紅霜自顧自的坐下,盯著他說:“你都把那小家夥吃幹抹淨了,還要我陪你演戲?也太折騰了吧。”
不說這事還好,一說雲清就心裏堵得慌。
但他素來沉穩慣了,所以麵上不變,隻拿起酒杯,再度烈酒入口。
紅霜和他相處了千百年,對他這悶騷性子是再熟悉不過,不由皺眉道:“那小東西不喜歡你?”
雲清握著酒杯的手微微用力。
紅霜訝異道:“怎麼可能?我剛來那會兒,那小家夥恨不得吃掉我,說不喜歡你,誰信啊?”
雲清盯著酒杯,終於開口道:“可後來,他不是不討厭你了。”
紅霜一怔,愣是沒接上話。
的確,這些天蕭禾對她的態度改觀很多,不再是最初的冷漠和抵觸,反倒能和她說話聊天,還頻頻誇讚她的廚藝,簡直就是徹底接納了她。
當時紅霜還隻以為蕭禾在裝樣子刺激雲清,但現在想想……根本不是裝出來的。
難道……紅霜有些不可思議:“他仰慕你那麼多年,怎麼會這麼快就變了心。”
“你也說了是仰慕,仰慕和喜歡能一樣嗎?”
紅霜眉頭微皺,雲清繼續說道:“他那個年紀,你能指望他有多長情?”
十幾歲的年紀,衝動、善變。
感情來得快,去得更快。
當時覺得是山盟海誓,但事後也不過是過眼雲煙,轉瞬即逝了。
紅霜擰著眉,卻反問了他一句:“你到底在想什麼?他是你的情劫,他不愛你,你也就解脫了不是嗎?兩全的事,你又在痛苦什麼?”
雲清的身體微微一僵。
紅霜盯著他,字字珠璣,針針見血:“雲清,不是我說你,你千百年來從未對誰動心過,難得喜歡上了,何必要去躲?何必要去斷?情之一字,凶猛起來的確如豺狼猛虎,但順勢而為,卻是甘甜如蜜糖。你既喜歡,便順了心又如何?若說會阻了大道……”紅霜看著他,眼睛都不眨地問道,“到了你這個修為,天道如何,你還看不透嗎?”
一番話如錘骨之音,讓人幡然醒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