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1 / 1)

絲竹聲聲悅耳,緩緩劃破蒼穹湧入雲端,幽深的夜空,雲朵迤邐著彎月輾轉而出。無間為魔族使者接風洗塵的晚宴上,珍饈玉膳,美酒醇香,舞姬們以彩袖為臂,化作靡靡幻影。

麵罩半月麵具的司命侯坐在左首第一位,身後隨侍著傾國之色的侯妃鳳歌,舉殿奢華荼蘼,唯他一人獨酌自飲,冷冷無語。

舞隊中心,有蒙著麵紗的妙齡女子身著火紅舞衣,腰間係著綴滿鈴鐺的金色絲綢,光裸的足輕輕踏在百花齊放的地毯上,與琴簫鍾鼓之聲合在一起,恍若天花冉冉翩舞,微步還勝淩波。

魔族使者幾乎要被那女子如蛇般柔軟的腰肢奪去了全部心智。忽然間,絲竹聲止,舞姬雙腿交纏地伏在魔族侍者的案幾上,抬起的雙眸燦若星辰,晃花了使者的眼,又在周圍士兵警戒之前識趣地退了下去,隨著第二輪的樂聲起舞。

樂聲弦弦轉急,女子的身影騰挪千轉,竟似流雲無忌。猛然間,一條金色絲綢矯如驚龍般電射而出,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刹那,厲然揮向魔族使者。

驚變乍起,晚宴頓時陷入一片混亂,司命侯與無間當機立斷,幾乎是同時出手斬斷絲綢,然而綢布紛飛碎裂之後,哪見刺客與魔族侍者的影子?

正驚疑間,司命侯忽見兩道人影自窗外一處屋簷騰空而去,當下展開背後收斂的黑羽翅膀,急追而上。

無間的臉色很是難看,揮手示意殿中人退盡。就在這時,背後一道身影悄然貼近,一把冷刃抵在了脖頸命脈處。

無間眉眼一冷:“司命侯妃,你……”

“妃就不必了,我還是單身,亂叫的話影響不好。”身後的聲音滿帶調侃,卻並非女子聲線。

話音未落,一股巨力擊在後頸,無間的身體搖搖晃晃地倒了下去。

原本一身紫色宮裝的女子流光一轉,已恢複濁世佳公子模樣。浮蘭蹲下身看了看無間,確定此人沒個把時辰是醒不過來的,當下毫不遲疑地從對方懷裏搜出一塊令牌,然後果斷將人拿布幔裹了塞進屏風後麵。

嘴裏嘀咕著“越裝相越所死”之類的話,再出門時,卻是妖皇模樣現世。

一路往目的地而去,暢通無阻,浮蘭的腳步最終停在了一座塵封已久的宮殿前。

飛閣流丹,玉宇瓊樓,柱子上盤旋著黑色騰蛇,正是昔年夜叉國大祭司所居之地。門口一排士兵執刀戟守衛,卻在令牌出示之後,幹脆地放行。

走進宮殿,那一刻,就像是打開時光的閘門,他從時光的另一頭走到現在,將訪昔日故人。

院中荒蕪淒清,唯有一口巨石封閉的井立於眼前,也不知經曆幾多風雨。

踏出一步,地麵上浮現出血紅陣圖,眼前的景象漸漸扭曲,體內真元登時暴動,幾乎要破體而出。

“嘖嘖,不愧是集合夜叉國所有術師大成的陣法,夠強勁。”幸災樂禍地感歎一句,浮蘭的身體驟然虛化,恍若無根浮萍般漂浮不定,轉瞬間已經越過陣圖站在井邊。

輕輕揮袖,化去塵封的巨石,井口終於重見天日,黑暗無光,深不見底。回頭望了望四周,彎腰撿起什麼東西,浮蘭縱身躍了下去。

無邊無際的黑暗中,浮蘭的身體飛快地向下落去。耳邊呼呼生風,眼前勁風撲麵,根本睜不開眼睛,時間好像在這裏停止了一般,一旦步入井中,就像是陷入了永恒的黑暗中,隻能無止境地下墜。

“好友,久見了。”有些沙啞的聲音毫無預兆地響起,與此同時,風聲戛然而止,下墜的勢頭一頓,浮蘭感到自己踩在了堅實的地麵上。

心念一動,黑暗裏亮起一道漂浮的火焰。浮蘭睜開眼,麵前是一塊巨大的黑色玄武岩。一個年輕男子被鉗在鍾乳石上,腰椎,腳踝,頸部無一處自由,子夜般的長發淩亂的鋪散在身上,身上早已凝固的血跡將他和這塊玄武岩緊緊結合在一起。

男子睜開湛藍的雙眼,那一刻,浮蘭感到自己仿佛融入了時間的長河中,仿佛過去了亙古年華,一時間沉默下來。

“多年不見,好友風采更勝往昔,可惜吾卻已狼狽至此,倒是勞累好友操煩掛念了。”月藏鋒的聲音帶著懷念與調侃,卻絲毫不為自己的處境而感到淒涼。

“是啊,好久不見……有朋自遠方來,自然——用磚乎!”浮蘭忽然抬頭,揚起藏匿背後的磚塊,毫不猶豫地誅之!

我早在一百年前就知道你是什麼德行的人了,現在擺個看破紅塵的世外高人樣是要忽悠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