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糾結(1 / 2)

謝威到底年輕,夜裏就醒轉過來。痛,是肯定的。但比起心中的痛,身體上的感覺已幾乎可以忽略不計。謝家走到今天的悲劇結局,第一責任人就在於他。如果他不是那麼無能,守的住祖業,如恒依然是謝家的小娘子,隻待日後歡喜嫁人。如果他這個人從來沒有存在過,那麼作為獨生女的如恒招贅是那樣理所當然,廖五又何必步步緊逼?不過就是因為宗法上他才是繼承人,而廖五心虛。

燭光搖曳,映著周幸忽明忽暗的臉,謝威卻一句話也不想說。

周幸也在沉默,這樣的事,怎麼勸呢?“節哀順變”四個輕飄飄的字,她說不出口。隻能陪他一起發呆。骨折雖然沒有生命危險,卻也不是小問題,大夫還是建議暫時不宜挪動。這兩人結婚證都扯了,廖雲家的管事也就沒安排多一間客房,直接把他們倆扔一間屋裏。燕綏對著廖家人怎麼樣都別扭,再說好又多還要人坐鎮,早回去了。臨走前還一直拉著周幸的手咬牙切齒的道:真狗血!太狗血了!這種潑天的狗血事都能讓你趕上,行!沒對不起“穿越”二字!

燕綏是心裏不爽,很不爽!周幸不是親生的,那也處了這麼多年,還是老鄉,處的還不壞。自己又沒個孩子,周幸也乖。看著個這樣的晚輩哪能一點不疼呢?好容易苦盡甘來,房子也買了,店也開了,雖然沒有賺大錢,應對日常卻也足夠了。結婚提上日程,新房也布置完畢,嫁衣也拾掇清爽,眼看著好日子就在跟前,就等著謝威過兩日過來歡歡喜喜的過日子了。結果這麼大一盆狗血直接連盆一起砸在頭上!簡直是我勒個去!

現在倒好,周幸不能撒手不管,不然顯的她自私任性半分情誼都沒有。兩個人相愛是狗屁,隻有細心維護著的相處才是真理。現在不出手,很容易就形成隔閡,一個處理不好這段感情就完蛋了。就算在二十一世紀再婚都要打折,何況現在?中國人自古對純粹二字抱有極大的好感,結發的元配在所有人心裏都是不一樣的。所以必須顯的大度,必須吃點虧,以後才能得到更多。可管白事最是麻煩,略錯一點都容易被人記一輩子。未婚妻名不正言不順,你管個P!隻能把結婚證先拿了,這婚禮還不定什麼時候辦呢!親姐妹服的是大功九個月,再沒有親妹妹孝期未過熱熱鬧鬧結婚的。再磨蹭一點兒,一年後老夫老妻了都!再穿著嫁衣鬧一回?那才是有病!所以她心情能好才怪!

周幸倒沒想這麼多,她就一徹頭徹尾的實用主義。說的好聽是淳樸,說的難聽是二缺。做出的事倒真令人動容。廖娘子原不喜歡她——正常良家婦女就沒有喜歡紅燈區的小姐的。就這麼短短的時間處下來,也漸漸不覺得討厭。女兒家都要矜持,這樣才不會被人看輕。然而婚姻大事都能如此果斷事急從權,至少在對謝威的感情上無話可說。若是自家的女孩子,當然不樂意。然而她算夫家的人,就覺得這個新婦有情有義了。當然她一個做舅母的,喜歡還是討厭一點也不重要。隻不過討厭一個人會影響情緒,日常生活中還是能喜歡就喜歡的好。遂對周幸的態度也略微好轉起來。

中國人講究一個麵子,謝家的那些“世交”們關鍵時刻屁用沒有,但人情往來又必須有。謝如恒當日唯恐燒的不夠徹底,還在地底下埋了炸藥,賬本早就化成渣渣。元柳病的七死八活,還是同行的廖家派了廖文博來背了一回人際關係表。周幸也不想搞的過於熱鬧,又不是什麼好事!所以隻給每個“世交”家寫了個帖子,告訴這件事算完。順便也是告訴世人,謝家又易主了而已。落款自然也是謝周氏了。

謝如恒葬禮很安靜,事情太詭異,親友也就打發人來送上喪儀,很多人都未親至。街坊四鄰對謝如恒的感觀實在說不上好,這個女孩子太決絕,同歸於盡換個地頭他們或許還會讚一聲堅韌,可在自家門口就……再怎麼樣自家搞**,也是極危害四鄰的毫無功德的行為。即便是謝如恒心細,早修了高高的風火牆,然而大火將熄時產生的濃煙也對周圍人家造成了相當的損失。廖家出麵賠了點錢沒錯,卻還是無法彌補身嬌體弱者被傷害的事實。可一個女孩子,被逼到這個份上,再罵她,便是沒人聽見,自己心裏也過不得。索性眼不見心不煩。“世交”們更添了一層顧慮——不想摻和到謝廖兩家的糾葛中。所以盡管謝如恒當了好一陣的當家主母,葬禮卻安靜的像夭折的孩童。不由讓人唏噓。

上好的棺材,廖娘子順手在裏頭添置了幾樣首飾,就這麼抬至墳地。謝父沒有屍首,隻有一個衣冠塚。謝母倒是葬的很符合常規。因謝家不窮,兩個主人的墓葬並沒有挨的很近。周幸便在二人中間點了個穴,把謝如恒的棺材放了進去。想來對於這個小姑娘來講,沒有什麼比父母共同守護更讓她安心的吧。謝威拄著拐棍來送了一程。眼睛幹涸的連淚水都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