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話,就不會花那麼長的時間隻看著老師的嘴。而且這種注意力也不能長久地堅持下去。
剛才您講話的時候,全體學生無一不注視著您的麵孔吧?”
“對!”
“老師,照這麼說,在他們身後說話那就不懂啦!”
達男插了嘴,老師笑著說: 是這麼回事兒嘛!就說上了聾啞學校吧,不頂用的耳朵並不是治好了。有這麼一件事:有一位母親帶著一個和您的孩子一般大的可愛的女孩,來到某個聾啞學校,問能不能讓這孩子”的耳朵聽得見什麼。學校的老師不是專治耳朵的醫生,實在不知如何回答才好。正在這時,那位母親說了,前些日子看到一個啞孩子聽無線電廣播。我的孩子如果也能像那樣聽廣播,也能說話,我就想也讓她上聾啞學校,所以才能把她帶來了。還說,以前醫生就說過,還是把孩子送到聾啞學校去好。不過,想到讓孩子上聾啞學校,一定讓人家笑話,所以直到現在仍然拿不定主意。隻要瞎愛麵於,事情就糟糕。不讓孩子受教育,拋在一邊不管,這才是真正的丟人。經過一番好好的勸說,才讓她的孩子進了那個學校。”
“可是老師,花子沒有可進的學校啊。”
達男又把在盲人學校說過的不平之事,在聾啞學校裏發泄了一番。
“可也是。”
老師深表同情,認真地說: “在西方,把又聾又盲的孩子放在聾啞學校好,還是放在盲人學校好,換句話說,也就是說,當作聾啞孩子教育好,還是當作盲人兒童教育好,曾有熱烈的爭論。但是,認為首先是必須當作聾啞孩子教育的人多。因為,最要緊的是教給他語言,不懂語言,怎麼進行教育?對於沒有語言的孩子,讓他掌握語言,那是聾啞學校吧?盲人學校的孩子到預科來的時候,已經知道許多語言了。”
“如果我是老師,我在想,讓花子上一天盲人學校,上一天聾啞學校,效果會怎麼樣。”
達男把在盲人學校想過的問題,在這裏重複地說了一遍。——“對。也有這種意見。
開始的時間把他放進聾啞學校,然後再放進盲人學校比較好,持這種意見的人也有過。
不管哪個在先,盲人教育和聾啞人教育,缺一不可。”
“大娘,我說對了吧?”
達男此刻洋洋得意。
“真想盡可能快地教給花子口話法。老師,怎麼個教法?”
老師微笑,卻認真的說: “不過,如果特別小心而且很巧妙地教她,那還是不行的。開頭是最要緊的。絕對禁止急於求成和生填硬灌。如果勉強進行發音教學,孩子的舌頭會蜷曲了,就隻能發脆聲,再不然就發尖聲。如果一旦養成壞毛病,那就很難改正過來。所以必須耐著心,慢慢地,使他把發聲和語言當作玩具一般地玩下去。讓他自然而然地去學習,決不可著急。
至於教的方法,同一句話要重複千遍萬遍。比如,教師和學生在鏡子前麵並列而立,練習相同的嘴和唇的動作,這時,如果讓學生知道教給他發音,舌頭就容易變硬,所以最好讓他以為這是在玩耍呢。”
“可真夠難的呀!”
“這孩子的眼睛不行,這就更加困難。不過,如果愛她愛得堅決徹底,那就一定能做得到。與其急於口話,莫如先練習讀話。但是,如果教得不好,這麼可愛的孩子用討厭的聲音說了什麼,那一定讓人泄氣吧。”
達男一直是滿腦子幻想:花子一點也沒聽見過這個人世上醜惡的聲音和髒的聲音,所以她美麗得活像來自天上,她的聲音也許是非常清純的。
“老師,讓她打手語行不?”
“這對她來說也是夠可憐的。你試試看如何從現在起禁止打手語和形體顯示,這孩子不就什麼也不能說了麼?不必那麼著急嘛。”
花子母親他們和主任老師一起進了預科的教室。
桌子照例擺成圓圈,幼小的孩子們用紅的、綠的色紙做手工。有和花子年齡相仿的孩子,指著花子,兩隻手比比劃劃上前來,似乎是想和花子一起玩。
這時,校長進來。
孩子們全站起來,把校長圍上。
“啊,啊!”
“啊!”
“啊啊……”
他們邊說著什麼邊把各自製作的色紙手工給校長。
有項圈、手提袋、折紙燈籠、折紙仙鶴、船,等等。
“謝謝,謝謝。噢,好漂亮,好漂亮,做得好,手藝好!”
那位美國婦女用日語重複這幾句話,把幾個項圈套在脖子上,手裏也拿著許多,用另一隻手擁抱每一個年齡小的孩子,或者和他們握手。
校長的微笑和孩子們興高采烈的麵孔使人感到純真的美。這些孩子剛剛入學,還不會說什麼,但是從他們啊、啊的惟有聾啞人才有的聲音,花子母親以為已經聽到了許多的話,現在的啊,啊聲,就是將來什麼話都會說的預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