Ⅰ.
卡斯蒙從他的寶座上騰身下來,走向零。零扶起海琴。人群中兩個少年,一個黑衣,一個白衣,隨著卡斯蒙的前行也走了了出來。
零看了一眼那兩個衣色迥異的少年,突然用力把海琴推了出去。
就在海琴跌跌撞撞丶被零推出去好幾米之後,站穩,發現眼前的零和卡斯蒙就在方纏,刹那間被奇怪的煙霧包圍。他衝過去,那煙霧堅硬如鐵,他撞得全身骨痛也不能打開。
因為那煙霧正是黑暗家族,不,是神創造這個世界以來,最具威力的結界。
由亞伯罕家族千年才誕生於世的孿生子,一個時光大帝尼祿丶一個空間守衛茲羅共同支撐的超級結界——神寂之境。
「怎麽回事,零?」海琴用力地拍打著神寂之境堅硬的軀殼,身後傳來了海砂的聲音。
「哥哥!」
海琴回過頭,是海砂丶透和雪莉。
另一邊,神寂之境中,時間停止,空間也變得虛無縹緲。
在神寂之境白色荒漠般的領地中,零與卡斯蒙四目對望。
「你做出抉擇了,對嗎,我的王?」
「對,我做出抉擇了。」零平靜地回答。
「嗯。我明白了。」卡斯蒙看上去並不傷心,他淡淡地微笑,身後的茲羅打開手心的黑色刺青。撕裂的空間洞中,兩個緊緊擁抱著的人從裏麵滾了出來。
兩個人被力量牽引,滾出來,就落到了零的腳邊。零低下頭,他最不願麵對的場麵,還是出現了。
丹尼爾和蘇文卡,蒼禦修羅和他的女人!
「王!我的王!為什麽要一再地拒絕,違抗你自己,違抗你的心?」卡斯蒙突然衝了過來,抓緊零的肩膀。
「離開我?真的要離開我?為了什麽?為了這個世界上其他的生命嗎?為了那些不值得你留戀的生命嗎?和他們一樣的生命嗎?」
蘇文卡驚恐地抱著丹尼爾,看著眼前的零還有卡斯蒙。卡斯蒙垂眼掃了一下他們,激動的麵孔中浮現出讓人難以抗拒的哀求:「零,我知道你放不下他們,放不下光明一族的他們。不過,世界毀滅,我們會留下來啊!我們,是你丶我,還有他們。我們都將留下來,沒有的隻是這些卑賤如螻蟻丶肮髒得讓人惡心的叫做人的生物啊!你明白嗎?你難道不是這樣認為的嗎?」
「我們留下他們,但這個世界隻有重新建造才是唯一的出路啊!不要這樣!不要再做無謂的事,不要再用語言丶眼神和一切來傷害我!」
卡斯蒙緊緊地抱住他,黑而深的眼睛裏此刻隻有單純的哀求:「我隻要你,我的王!我們都隻要你!來吧!」
鋒利的長劍,從卡斯蒙的手上交到了零的手上。
卡斯蒙讓零握緊那把劍,劍鋒的位置,正是丹尼爾丶蒼禦修羅丶零的父親的胸膛。
「刺下去!選擇我!選擇成為我的王!」卡斯蒙的聲音在顫抖,淚水在他眼眶裏,對應著他心底噴湧的鮮紅血液。
零舉起劍,那些記憶,折磨了他一生的記憶,每一秒都不曾停息。那些痛,每夜每天,撕磨著他。
如果不是眼前的這個男人和這個女人,他可以像其他人一樣成長,他的生命裏也會有歡笑,他的記憶裏也會有溫暖。
如果不是眼前的這個男人!他甚至能擁有愛,擁有和其他人一樣純真美好的愛。不用用冷漠來偽裝自己,不用……
在得知她的心意後【指海砂】,崩潰地笑出眼淚。
「蒼禦修羅!」零舉起利劍,高高地懸到他父親的頭上,「丹尼爾!我的父親,今天我要殺了你!」
「不要!」蘇文卡號叫著衝向劍鋒,卻被丹尼爾重重推開。他合上眼睛,也許在15年前,他就已經做好了準備,為今天,為他自私的快樂,獻上生命的代價。
而此時,趕到聖殿山的海砂,得知零就在眼前這片煙霧之後,和海琴一樣,也用身體撞了過去。
可是那結界太過堅硬,根本無法動彈它分毫。
「沒用的!」雪莉拉住想再一次嚐試的海砂,「這也許是神創世紀以來最堅硬的結界了,不要做無謂的嚐試。」
「但零在裏麵啊!」海砂失聲慘叫。
「讓我來,我神血值最高,讓我的身體……」透沒說完,就被海砂拉住,「透,你的身體還沒恢複。」
「我會進去的!我一定要進去!」
「海砂!」
海砂推開雪莉,將透交到海琴的手裏,集中全部的力量,繃緊了全身的肌肉。
哪怕是死,她也要衝進去。
因為零在那裏!
海砂最愛的零在那裏!
如果零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結界重重地撞擊在海砂身上,有鮮血的腥甜頃刻間充盈了她的胸腔,撕裂摩擦的痛,讓她全身都近碎裂。
可是她卻一點都感覺不到。
這個世界上如果沒有了零,死對海砂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Ⅱ.
傳說,在掌握時空的亞伯罕家族,每一千年將會誕下一對雙生子。他們互為補足,一白一黑,一動一靜。
雙生子,若是分開,就是普通的神的子民,由血液裏神的成分決定他們的能力;但若是在一起,就能創造改變世界的力量。
神寂之境是連神也隻能望而歎息的超級結界,是扭曲了時空的異次元空間,可以扭曲一切,包括血肉之軀的堅固屏障。
海砂卻妄圖穿越。
當然,她不知道什麽是神寂之境,不知道什麽是世界上最強的結界,她隻知道零在裏麵,而她不能夠失去他。
失去他的世界,才是真正的神寂之境。
巨大的衝擊力撕碎了海砂的意誌,湮滅了她的五感。身體在哪裏,還受不受控製,她都不再清晰,甚至她是否還活著,她也不知道。
刺破耳膜的呼嘯風聲洞穿了她的大腦,刀子一樣的旋流不斷刮擦著她的軀幹。她還在走嗎?又或者早就倒了下去?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她隻知道她要見到零,此刻,唯有那個人,堅強到決絕,如賴以生存的空氣,支撐著海砂全部的信念。
見到零,不論如何都要見到零!
見到他!
轟隆,一聲巨響後。海砂的世界安靜了,徹底安靜了。她失去了所有的感覺,顏色丶聲音丶味道丶氣味丶觸覺,都沒有了。整個人彷佛被最濃稠的黑夜層層包裹,飄浮在半空中。
「零。」
虛空的昏厥中,她呼喚著他的名字。睜開眼睛,眼前一片鮮紅,天地丶眼前的人都是紅的。她聞到強烈的血腥味,渾身被一種液體全部包裹。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麽了,此刻又是什麽樣子。她看到在她的麵前有一個高大熟悉的身影,舉著劍,對準他腳下緊閉著眼的男人。
那個男人的樣子,海砂十分熟悉,卻又不像曾經見過。忽然,她記起來,那個男人是——蒼禦修羅,零的親生父親。
紅的顏色更多地滲入她的眼睛,她抹了把臉,艱難地看到零的劍在蒼白的天地間發著寒光。
她想呼喊,卻喊不出來,喉嚨被略帶甜味的液體堵住了。她不明白眼前的一切到底是怎麽了,紅色的液體再次要遮蔽住她的視野。
她沒有再去抹乾那些液體,有種強烈的急迫感督促著她,拉扯著她,拖著她完全沒有感覺的身體,朝零衝了過去。
零終於還是讓他的劍刺了下去,那些為人的快樂,那些為世界上的生命堅守的承諾,都不重要了。
麵對這個奪去了他所有的男人,他沒辦法原諒!就算墮入地獄,還是沒辦法!
劍在他麵前,用力地斬下。寒冷的奪命之光,刺傷了他的雙眼。那光從卡斯蒙眼前劃下,冰冷的黑瞳裏第一次閃越出真實的幸福之光。
哈哈……哈哈哈……
笑聲,跟在教徒墓中一樣,又有人在笑。
誰?
卡斯蒙收斂笑容,隻見一個鮮紅的人影,飛身過來,擋在了零的劍鋒之下。
劍鋒不可抑製地落下,零從刺眼的寒光中恢複過來,看到此刻在他劍下的不是他的父親,而是一個鮮紅的少女。
是海砂!
「不!」
劍終於刺下,完整地刺下。
零絕望地跪到地上,抱起海砂。她嬌小的身體已經被鮮血布滿,胸口更是被他的劍洞穿。
「不!」他嘶聲號叫,連世界上最強大的結界都開始被他影響,扭曲變形。
「茲羅!收回神寂之境!」
尼祿感覺到有一股強大的衝擊波。此時抱著海砂丶瀕死野獸一樣號叫的零,已經不能再控製他近神的恐怖力量,他就像一顆隨時可能爆炸的原子彈。而一旦爆炸,結界的所有人都將屍骨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