Ⅰ
窗簾外,在那片綠和白交錯輝煌的神之花園中,點綴了無數顏色鮮亮的花束丶彩帶和用來裝飾的金屬物品。亞馬遜平原來的微風吹拂著夢幻顏色的絲帶,攪亂了花瓣的整齊,把它們揚到空中。讓那些屬於夢的畫麵在花園的每個角落彌漫。
站在花園之中的人們,應該是會為那些人造的華麗而感到快樂丶欣慰,甚至是如臨美夢的幸福的吧。
但若是站在這張窗簾之後,昔撒家族啟之城堡高而尖的塔頂上,俯視那片由蒼天危樹和遠古石雕組成的花園,那麽那些人為的裝飾便如汙染大地的垃圾,紛亂得讓人憤怒。
但是站在這尖頂上的人隻有一個,更多的,數以百計的各色賓客,穿著華麗時尚的禮服,聚集在花園之中,享受著人為裝飾的浮華丶吐著金色泡泡的成年香檳,還有來自世界各地的各色美食以及那些影視圈的美麗少女們。他們交談著丶喧嘩著丶吞咽著,每一個動作都似在排斥著花園原本的曠野之美,摧毀它丶掩蓋它。
維斯裏穿了身純白的LV禮服,穿梭於眾多賓客之中,走到一架一層樓高的碩大蛋糕旁。一個司儀模樣的人將一把刀送到他手上,對著賓客大聲宣布:「讓我們祝福今天宴會的主人,維斯裏,14歲生日快樂!」
花園裏頓時響起了震天動地的歡呼聲。
麵對那麽多的歡呼聲,維斯裏天使般的麵孔上卻空蕩蕩的,不停地若有所失地張望,雙眼期待地望著進入花園的那條米色大路。
突然,他執著的表情有了質的變化,笑容如初生玫瑰般綻放在他的臉上。那雙天使般的藍色瞳孔中也顯出一個人的身影。
那個人舒緩地微笑著,從容得連天下最冰冷的心也能夠包容。維斯裏走向他,虔誠得癡迷。
「我的王!」
「維斯裏,很好,你又長大一歲了。」卡斯蒙疼惜地撫過維斯裏的頭頂,將一份精心包裹的禮物交到他的手中。
「這是什麽?」維斯裏抱著禮物,興奮地抬起頭,雙眼閃著光。可當他發光的雙眸落到卡斯蒙臉上時,卻失望地發現卡斯蒙微笑著,視線凝結在啟之城堡的尖頂之上。
維斯裏如鮮花迅速萎蔫,刹那間那張天使般的臉變得猙獰恐怖,指甲在禮物外包裝紙上拉出了好幾道刺眼的刮痕。
而此時,高塔上黑衣的女神,放下窗簾,獨自沿著那條旋轉循環的轉梯而下,讓她純黑高貴的身影出現在城堡長而深的走廊盡頭。
卡斯蒙沒有注意到維斯裏的變化,他全部的身心都已經被走廊盡頭越來越近的女神吸引,一步步迎著她走了過去。
歌羅娜緩緩地走出城堡曆經千年的陰影,北美平原蒼白炙熱的光伴隨著花園裏酒杯和裝飾品的反光,灑在她黑如深夜的長發上,如同明亮的繁星在夜的銀河中。
她白得病態的皮膚顯然不太適應這要人命的狠辣陽光,深邃而空靈的眼眸上有未做掩飾的厭煩。
卡斯蒙熟悉她,知道一切關於她的細節。於是加快了步子,走到她身邊,用他高大寬闊的肩膀為她將惱人的陽光遮蔽,同時,將她纖細的臂膀挽住,尊敬而嗬護萬分地托著她的身體,彙入台階下的舞池中。
卡斯蒙挽著她走入舞池,樂隊的樂手們還不太明白發生了什麽,隻是睜大了眼睛,盯著眼前這一對神一般的男女。
「喂!你們發什麽愣呢?」突然有一個放縱俊朗的聲音對著樂師們大吼。他們集體循著那聲音望過去,說話的人竟然就坐在樂隊中央的大提琴手身上。
一群人被嚇得集體一驚,誰也不知道尼祿是何時走到大提琴手身邊,並坐到了他嚴重突出的肚子上的。
尼祿掃了一眼受驚不小的眾人,從大提琴手胖乎乎的肥肚子上站了起來,很嚴肅地訓斥他們:「看什麽看!我很可怕嗎?人家都在舞池裏準備好了,快演奏樂曲啊!你們……咦?是不知道該演奏什麽歌嗎?當然是朋克啊!朋克!越難跳越好啊!瞧歌羅娜的那條古董裙子,明擺著就是用來摔跤的嘛!呀哈!」
本來就吃驚得呆滯的樂手們,被他一番扯東扯西的話說得更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這個時候,為歌羅娜和卡斯蒙而凝滯的賓客中,一個身材中等的灰發東方男子推了下鼻梁上的金邊眼鏡,微笑著朝尼祿和樂團走了過來。
「別聽他胡說,圓舞曲就好,小施特勞斯的《皇帝圓舞曲》。」
不知道為何,他平淡無奇的聲音居然讓人立刻感到安寧和平靜,樂手們迅速從方纏的緊張狀態中恢複過來,紛紛進入狀態,開始了《皇帝圓舞曲》的演奏。
卡斯蒙瞧了一眼樂隊邊的兩人,緊托著他的女神,再不顧他,忘情地在舞池裏旋轉起來。倏然間,花園裏一片寂靜。那些認識或不認識他們的娛樂界巨頭們,此刻也隻能靜靜地在舞池邊觀賞王與女神的共舞。
冰室純又推了下眼鏡,從侍者手中接過一杯加冰威士忌遞給尼祿,抿著嘴唇對他說道:「喝一杯酒潤潤喉吧,耶路撒冷一行你們都辛苦了,亞伯罕的時光大帝。」
尼祿接過酒,從勞動著的樂隊中走到他身邊,眼角餘光瞥見他的哥哥茲羅從另一個方向向冰室純走了過來,笑了笑,傾身湊到冰室純耳邊低聲道:「再辛苦,哪有你為維斯裏弟弟籌備生日宴會來得辛苦啊,純哥哥?」
「不要叫得這麽親熱。」
尼祿咧嘴一笑:「我一向投桃報李,你都稱我的封號時光大帝了,我怎麽能不尊重地叫你野狗純呢?」
冰室純邊笑邊佯作吞下半杯紅酒,若無其事地瞧了一眼離他們越來越近的茲羅道:「你還是叫我野狗純吧!這樣的話,當哪天你闖了禍,我不得不為卡斯蒙殿下向你舉起屠刀時,會心安許多。」
「嗬嗬,你不得不為卡卡向我舉起屠刀?」尼祿大笑起來,拍著冰室純的肩膀咳嗽著說道,「你還是管好你自己吧!哦,還有你那個可愛的情人,我們最最最絕望的寡婦納瑞娜小姐。」
「納瑞娜?哦?你不說我還忘了,她還在城堡裏等我呢!女人麽,都是要耐心哄的。你就是太沒耐心,才會找不到女朋友。這方麵,看來,你還要向我學習。」
冰室純回過頭,茲羅已經氣勢洶洶地走到了他和尼祿的身邊。
「你們兩個在說什麽呢?卡斯蒙殿下最討厭背地裏的對話了,你們忘了嗎?」
「啊……」尼祿長歎了口氣,鬆開冰室純的肩膀,「我怎麽有這麽一個老實忠厚的同胞兄弟啊!你是屬狗的嗎?我怎麽記得我屬龍來著?噢,十二生肖,我的羅馬土包子哥哥,你不知道吧,這可是中國貨!中國貨!」
尼祿說著話,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又拍了拍冰室純的肩膀:「你去陪你的女人吧!別陪壞了身體,我也要去那群明星裏找尋我今晚的床上夥伴了。」
「尼祿,你說什麽呢?」茲羅羞紅了臉嚷嚷道,「這裏可是昔撒的領地,你不要亂來!卡斯蒙殿下怪罪下來……」
「什麽都卡斯蒙殿下!我這麽大人了,不經常找人練習一下,結婚那天會害羞的!你也不想我在床上丟亞伯罕家的臉吧!」
尼祿煩躁地皺著眉頭,一邊頭也不回地向舞池邊花蝴蝶一樣的女明星走去,一邊旁若無人地嚷嚷道:「你的卡斯蒙殿下,到這裏來也要和他的未婚妻歌羅娜親熱!沒有經驗的笨蛋!離我遠點!」
「嗬嗬……」冰室純也笑著把茲羅一個人留在原地,「看來,要經常帶你的兄弟出去玩一下,弟弟先於哥哥結婚可是不吉利的事哦。」
「不吉利的事?」尼祿放肆無忌的笑容瞬間收斂,豁達散漫的嘴角浮現出超越年齡的沉穩不驚的冷笑,「你還是祈禱不要被我抓住你的破綻吧!那才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吉利的事。」
「是嗎?」冰室純走進昔撒的城堡,回過頭,笑容依舊從容恬靜,彷佛一頭永遠不會傷害別人的沒有牙齒的狼,「我倒期待真有那麽一天,時光大帝尼祿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