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3章(1 / 3)

第二十三章 一代魔頭

幽冥的大廳裏,居然沒有任何人發出聲音,俱黯然望著那個黑黝的大洞口,裏麵這時正有一股血腥味衝上來,森森的陰風飄起……

黑旗大管事苦澀地道:“他死了!”

聲音很低,仿佛是來自九幽的歎息,傳播出沙子奇的死訊。

他們雖然都是邪道上殺人不見血的魔頭,但當看見自己同伴這樣無聲無息地死去時,心裏也不禁泛起一股傷感,那是因為失去一個同類而傷感。

恨天行冷漠的臉上自始至終沒有綻現出一絲表情,這時他忽然狂笑了起來,這陣笑聲像一支銳利的長箭射進每一個人的心裏,他們恍如聽見一陣哀嚎般的難過,也為自己的不幸感到悲傷。

他輕輕拍了一下手掌,道:“好了,現在請大管事超度亡魂!”

黑旗大管事茫然抬起頭來,詫異地望著這個沾滿血腥的一代魔宗,他不解秘門之主何以會突然生出憐憫之情,而有意將死去的沙子奇靈魂超度去西天。難道他也有一份側隱之心,還是在那張冷酷的臉龐後麵也隱藏著人類的靈性?

黑旗大管事輕輕拍了拍手,清脆的掌聲傳遍整個寂靜的大廳,絲絲縷縷的餘音,回蕩在每一個人的心裏。

他高聲道:“祭靈……”

自左側的小門裏,緩緩走出四個童子,手中俱捧著三炷信香,還有一疊紙錢。

一個如令箭的三角形紙引,上麵寫著“沙子奇之位”五個黑字,由那兩個身著紅袍的大漢捧著,輕輕放在那個追魂喪命的洞穴口前。

黑旗大管事大喝道:“上香!”

恨天行首先走了過來,撚起三根香,在沙子奇靈前三揖,然後插進了一泥塑的小香鼎裏。他默默凝視了靈位一會,嘴唇輕輕翕動,像是在對死者默禱,然後才悄悄地又回到原位。

一行人依序為沙子奇進香,大家的眼光都很奇特,沒有一個人的眼睛不露出迷茫又悲淒的神色。

感情是很奇怪的東西,在生前,恨不得咒咀他快一點死去,當那個被咒咀的人真正死去的時候,又會覺得這個人不該就這樣死去,所以說感情是最難以捉摸。

黑旗大管事沉聲道:“送靈上天,亡魂超度!”

這四個童子拋灑出冥紙錫箔,霎時燃燒起來。

熊熊的火焰在眾人的眼前跳動著,仿佛有一個幽靈從那火焰裏躍起,隨著騰起的灰燼升上雲空,逐漸遠去……

陡地,一縷淒涼的簫聲繚繞而起,清澈地響在每個人的耳際。

縷縷如絲的簫聲,像是一個哀泣的孤子,每個震蕩的音符都隱藏著無形的血淚,使得在場所有的人心中一酸,不覺回想起自己親人死去時的慘相。

簫聲如泣如訴,嫋嫋地消逝在空中。

一個亡魂就這樣離去了,離開了這個冷暖的人間,再也不會知道春的明媚,也不會感覺出冬的嚴寒。

低沉哀怨的簫聲一歇,廳外響起一連串炮竹聲響,劈啪劈啪的劇烈聲響使所有的人自哀傷中清醒過來。

恨天行緩緩回過頭來,冷漠地看了場中所有人一眼,低沉而冷酷的話聲自他嘴中吐出道:“一個老友遽和我們分手,我們除了表達最大的哀悼之意,對死者隻能寄與莫大的同情,雖然這隻怪他心生叛意,而我也隻信一麵之辭,所以造成他含冤而死,人死無法複生,他人雖死,其名仍留在十二友中。”

他目光如刃冷酷地在十二友中掃了一眼,道:“秦虹和丹離子請出來。”

兩個蒙住頭臉的漢子白人群中走了出來,秦虹的身上繡著一個“七”字,丹離子衣袍上則是個“九”字。

秦虹詫異地道:“門主,什麼事?”

恨天行冷冷地道:“你倆的名字已經公開,在秘門中這是大忌。我秘門號稱中原第一神秘之地,絕不容許有人知道門小之人的真實姓名,現在事已至此,該怎麼辦你倆自己決定吧!”

丹離子全身直顫,道:“門主,你不能……”

恨天行冷冷地道:“你知道江湖上有多少門派和我們有仇,不管明裏暗裏都有人在查訪,尤其是我們世代仇家白龍湖主人。他人雖已死其徒代之而起,在許多地方都對我們不利,如果你倆落到他的手中,難免不將我們秘門的秘密泄露出去。”

秦虹搖搖頭道:“不會的,門主你請放心!”

恨天行冷笑道:“你有多大道行能抗拒那‘截脈戮穴’的苦刑,我不能因為你們兩個而犧牲了所有的人,況且沙子奇之死,你倆得負起全部責任,現在我的辦法很簡單,你倆就看著辦吧!”

秦虹和丹離子腦中嗡地一聲巨響,恍如受到一記晴天霹靂似的,身子同時一顫,幾乎是在同時兩人跪倒地上,卑微地哀求著……

丹離子痛苦地道:“門主,念在我們昔日的功績上,請門主……”

恨天行冷冷地道:“老沙這個人如何?他對本門又何嚐沒有功績。在創門之前,他是我的得力助手,現在下場如何?我想你們的心裏比我還要清楚。”

丹離子低頭歎了口氣,道:“我到現在才知道你的心腸是何等冷酷,和你共事隨時都有生命危險,這隻怪我遇主不明,投錯了地方。門主,以你這種嗜殺為本性的手段,將來每一個人都會叛你而去,那時……嘿……你才知道什麼是感情。”

“住嘴!”恨天行向前連跨兩步,沉聲道:“你敢頂撞門主!”

丹離子嚇得通體一顫,急忙低下頭去。

當他斜睨秦虹一眼時,秦虹的眼中突然閃出一片凶光,丹離子心神劇顫,一種求生的欲念在他的心底漾起……

他低歎道:“秦兄,我們難道就這樣束手待斃?”

秦虹的臉上顫抖的扭曲著,蒼白的嘴唇緊緊抿著,他像是正在思考這生與死的代價,也像是在思索冒險拚命的後果。  在這須臾之間,他額上漸漸滲出晶瑩的汗珠,那是因為過度驚恐所致……

幾乎是在同時,兩道人影自地上竄起,兩隻鬥大的手掌猛然在空中一揮,兩道勁氣如山般壓了過去。

恨天行的嘴角上漾起一抹殘酷的冷笑,他笑這兩個人的愚蠢,竟然這樣大膽不顧性命地向自己出手。

這種手段在他眼裏不值一文,所以他笑了,笑得近乎不屑,雖是淡淡地一抹殘笑,卻關係著兩條人命。

“砰!”進激的掌勁有如擊在一麵銅牆上,砰的一聲大響過後,秦虹和丹離子身子同時被震飛出去,仰倒在地上。

兩人的驚恐更濃了,始終在心底盤旋的那個結終於解開了,在這極短的刹那,他們才知道恨天行的功力有多高,自己要與人家相比,那真是差得十萬八千裏。

“呃!”空中響起秦虹的慘叫聲,他痛苦地抽搐了一下,嘴裏如雨似的噴出一道血箭,畏懼的光芒在他眼中逐漸擴大,死神的魔掌像一道陰影似的罩住他。

他的整個心神劇震,顫聲道:“門主……”

恨天行淡淡地笑道:“怎麼?還要動手嗎?嗯!”

黑旗大管事奔上前來,叱道:“好呀,你倆竟敢和門主動手,這份膽識也的確使人心寒!嘿!他奶奶個狗熊,我先打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

他揚起那隻烏黑的大手,在秦虹和丹離子的臉上左右各摑了幾巴掌,沉重的巴掌聲傳進耳中,令人有種不太舒服的感覺。

“大管事!”

“嗯!門主。”

恨天行搖搖頭,一揮手道:“拉下去,關進蛇牢!”

頓時有四個漢子扶著丹離子和秦虹向外走去。

丹離子畏懼地尖叫一聲,哀求地道:“門主,請給我個痛快,請給我個痛快!不要讓我受萬蛇噬心之痛,門主,我求你,我求你!”

他的哀求聲逐漸遠去,那陣低啞的哀嚎顯出他心裏的恐懼,也表露出人性的卑微,麵臨生死抉擇的無力感。

“哈哈哈哈!”不屑的笑聲從回天劍客石砥中的嘴裏緩緩發出,場中的人全都心頭大震,沒有想到這個外人竟還在他們身旁,自始至終都將這醜陋的一幕看在眼裏,這一幕慘劇將是一段不易忘卻的痛苦回憶。

恨天行冷冷地問道:“你笑吧!在這一段時間裏再不大笑,以後永遠笑不出來了,除非你到了另一個世界,那是個死亡之境……”

石砥中嘴唇輕輕啟動,冷冷地道:“是嗎?可惜我對這世間還有太多的留戀,不想這樣馬上死去,如果你希望向那條路上走一趟,我倒願意替你送終!”

黑旗大管事一跨步,道:“閣下可以請了,我們外麵去談。”

石砥中斜睨這個黑旗大管事一眼,神情不屑地笑了笑。

他冷冷地問道:“你的主人還沒有下逐客令呢!是不是該先征求一下他的意見,還有你那麼多的夥伴,他們也願意去談嗎?”

黑旗大管事一愕,沒有料到回天劍客石砥中有此一問。

這個問題很複雜,他在秘門追魂宮雖然地位甚高,但是總是恨天行的手下,要是自己以下犯上,那倒是一個不算輕的罪狀,他以訊問的眼光看著恨天行……

恨天行輕輕聳了聳肩,道:“照他的話答覆他!”

黑旗大管事神情一鬆,道:“我雖不敢作主,但也可以擔當部分的事。”

“行!”石砥中長長吐了口氣,道:“衝著你這句話我們出去!”

兩列人魚貫向外行去,沙子奇投進去的那個黑黝黝的洞穴,這時早巳將覆蓋蓋上,恨天行和黑旗大管事伴隨著石砥中隨後跟上,大廳靜寂寂地沒有一人影。

滿天的烏雲這時盡皆散去,空中閃出的寒星多得不可勝數,而那一輪斜月也半隱半現地爬出了雲端,射出蛟潔如玉的光輝,灑在每一個人的身上,將所有的人影斜斜投落在地上……

呼嘯的冷風自山頂上刮來,帶起一片沙石飛濺在空中,數十隻鬆油火炬將這一大片空曠的草地照得通明。

石砥中冷漠地凝立不動,望著恨天行道:“朋友,有道劃出來,有話擺明講,這裏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不必扭扭捏捏地作那女兒態……”

“不錯!”恨天行嘿嘿一笑,道:“你真是個硬漢子,我恨天行闖蕩江湖還沒有見過這樣不畏死的人!年輕人,如果我們不是在敵對的立場,我真願意和你交個朋友!”

“榮幸,榮幸!”石砥中報以冷笑,道:“能和你大門主交朋友倒是我的榮幸,可惜我生來命賤,高攀不上恨家的門檻,隻得心領了……”

“嘿!”自十二友中突然響起一聲低喝,幽靈般的人影躍空而至,這個人形甫落,石砥中已清楚看到他胸前所繡門是個“五”字。

這個人嘿嘿冷笑道:“石砥中,你別******不要臉!我們門主看上你是抬舉你,你倒拿了幾分顏色想開染坊了……”

石砥中心念一轉,麵上殺機陡地一湧,道:“拿下你的麵罩,我已經知道你是誰了!”

這個人一愕,心裏劇烈地一顫,他沒有料到對方會在自己一開口的刹那,便知道自己的身分。他心中一震,背後長劍陡然掣了出來,冷冷地道:“閣下恐怕沒有這個本事吧!”

石砥中冷笑道:“手下敗將猶逞英雄,你那幾手劍式我早就領教過了,說起來非常可笑,恨天行怎麼連你這種草包也找來了。”

“嘿!”這個黑衣人憤怒地一揮劍,道:“石砥中,你欺人太甚!”

一縷寒顫的劍光自他手中揮出,化作一縷青芒,詭異莫測罩空劈出,對著回天劍客石砥中的右肩削去。

石砥中挫腰輕靈地一擰身,移開數尺,斜劈一掌,道:“神火怪劍,大漠一別,你還是老樣子。”

這輕靈飄出的一掌,在空中兜一大弧,一股流灩光華閃耀。

神火怪劍心中大寒,閃身一晃,手中長劍倏地交到左手上,迅捷快速地點向石砥中的“府台”穴上。

他恐懼地喝道:“誰是神火怪劍,你不要胡說!”

石砥中斜掌一立,瞄準閃電擊來的長劍,對著那冷寒如刃的劍光上切去。勁道一吐,呼地劈出去。

他冷冷地道:“我早看出是你了,閣下這一辨白更證明出是你!”

“喳!”清脆的斷裂聲揚滿整個空中,神火怪劍隻覺手中—震,青芒斂去,長劍突然斷為六截,墜散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