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卷(1 / 3)

卷一 第 一 章  十絕古陣

晨曦還沒自空中消失,火紅的太陽從大漠的黃沙後,已閃起萬丈金光。

閃耀的光芒,映在無垠的黃沙上,反射出—層混沌而迷蒙的黃色輝霞。

細柔的黃沙粒,一片平坦,寬闊地延伸而出,就象寬闊開朗的天空似的,遼闊得沒有邊際。沙漠裏沒有風。這真是難得的好天氣。

靜靜的沙漠裏,在太陽上升的時候,有了駝鈴的聲響,鈴聲細碎地響在空中……

在沙漠的西端,幾點影子飛快地移動著,朝著南端的沙漠邊緣馳來。

人影漸漸顯現,那當先一個滿臉虯髯,熊背虎首的中年大漢,仰首朝天空望了下,回頭道:“掌門師尊說的真個不錯,在這六月的最後幾天,戈壁中不會有颶風的,不知道等會兒是否可以看到那沙漠中之奇景!”

在他身後一個白麵無須的瘦削漢子輕輕一笑道:“江湖上傳言‘金鵬之城’在漫無邊際的戈壁大漠中,然而卻要在茫茫的白雲飄渺間顯現於碧空裏,這等機會,在狂風嘯天,黃沙漫地的戈壁大漠中,說來是何容易?”

他頓了頓道:“雖然我不敢說師傅說的不對,但是那江湖傳言盡多空穴來風,毫無根據.這大漠鵬城中的秘藏寶物,又有誰看到?卻偏偏傳了將近百年,都沒人反對這個傳說……”

他話未說完,一個低沉的聲音接上道:“二哥,你一向在江南,沒有聽到這幾年來居住在居延海邊的蒙人曾數次見到正在午時,碧空所現的金鵬城形象,這雖是一種沙漠中常現的海市蜃樓現象,但在大漠深處必定有這個城存在的,否則近幾年來,也不會有那麼多武林人物葬身荒漠!”

說這話的是一位麵目俊秀,劍眉虎目的漢子,他身材中等,年約三旬,一股英氣自然流露於言語之間,威武之至,他正是天山五劍中的老四陳雲標。

那虯髯大漢咧開了大口,哈哈笑道:“老四,七年不見你的脾氣仍然沒有改變,怪不得到現在連媳婦兒都沒搞到一個,你想,像你這樣耿的性子,怎會討娘兒們的喜歡?須知女兒是喜歡通曉柔情,會體貼奉承的男人……”

他話未完了,那被稱為老四的陳雲標笑道:“大哥,你既然如此明了女人,怎麼到現在也還是光棍一條?這樣一來你我都是一樣,不但兒子來遲了,連孫子也可要耽擱了!”

他這話使得其他四人都笑了起來,爽朗的笑聲在寬闊的大漠中傳出老遠,直驚得他們座下的馬匹都不安地嘶叫起來。

笑聲漸斂,那虯髯大漢道:“此次師傅招我等回山,並要我們到居延海邊將師叔寒心秀士找回,看來莫非真的華山淩虛慈航已將玉戟上符文參悟了?或者師父亦明了戈上的符號……”

這時那一直未曾說話的短衫灰褲,背插雙劍的中年漢子道:“師叔於十年前在黃山大會敗在華山掌門淩虛慈航的‘上清劍法’下以後,便一直未曾回山,本門弟子都從不知道他的行蹤,怎麼這次師傅竟會叫我們到居延海邊去找他?莫非這大漠鵬城之秘真個已被師父參透了?”

那最年輕的是一個滿頭亂發,方麵大耳的漢子,他是天山五劍中的老五許則賓,此刻他說道:“師祖自黃山會後即取得金戈,至今數十年,亦未將戈上所刻之怪符文參透,這次華山淩虛慈航將玉戟送到山上,據小弟所知,乃是十年前與師傅約好的……”

瘦削漢子揚聲道:“我自中原得知近年華山淩虛慈航未曾出現過江湖一次,連去年少林新任掌門百衲大師就位大典也都沒去,以華山少林的交情來說,這確實不該,故此江湖傳言淩虛慈航可能是在閉關練功,因為近年華山多次出現夜行人侵入,傷了不少弟子,不但如此,連上清宮也給燒掉了……”

那髯虯壯漢眉頭一皺,沉思一下,隨即臉色開朗道:“老二雖是如此說,但華山‘上清劍法’與本門‘天禽劍法’同為武林兩大劍法,師父劍法通神,智慧絕世,必然會有安排的,師叔寒心秀士精通陣法、消息埋伏,此次回山必能於師尊有所助力……”

他話聲未了,驀地被一陣狂笑打斷,笑聲自十丈之外急傳而來,一道赤紅光影在淡淡黃沙煙塵中飛馳而來。

他們五人臉色一齊大變,雙目注視著那快似電光的赤紅影子。

狂笑突地一斂,一股窒人的勁氣隨著衝撞上來的紅影壓向虯髯大漢。

虯髯大漢大喝一聲,目中精光暴射,虯髯根根豎起,雙掌一疊,交錯揮出,一股勁道平胸疊出。

轟然一聲,虯髯大漢悶哼一下,自馬上栽了下來,一交跌倒地上。

馬嘶聲裏,四道劍光一閃,劍氣彌漫四周,罩向那道紅影而去。

劍網之中,兩道飛旋的氣勁四外激蕩,“喳喳”數聲,四支長劍交互撞在一起,輕嘶一聲,那道紅影衝天而起,斜躍出四丈之外。

瘦削漢子一劍削出,便覺全身受到一股堅韌的勁道所束,不由自主地向左邊斜去,心中不由大驚,急忙一吸氣,將長劍收回擴胸。

他剛將劍身收回環抱胸前,便見到其他三人也都收回長劍,愣愣地望著麵前的黃沙,他們四人交換了一個驚愕的眼光,一齊反身朝前望去。

隻見在四丈之外,一匹高駿的赤紅色駿馬,昂首屹立著.馬上一個全身紅袍,灰發披肩,銀髯飄飄的老者正微笑著注視這邊。

虯髯大漢一挺而起,滿臉通紅地望著那個銀髯灰發的老者,當他看到那赤紅色的駿馬時,不由得驚呼一聲道:“赤兔寶馬!”

那銀髯老者哼了一聲道:“想不到你還知道我這寶馬,倒非無眼之輩,不過適才大發厥詞的也是你,依我看你們天山五劍也不過如此!”

他臉色一凝道:“象你們這等功夫也值得如此驕傲?以後若仍是如此,天山派將不能立足於武林!”

他聲音低沉,甚為威嚴,語音一了,便見那匹赤兔寶馬長嘶一聲,飛馳而去,在漫漫黃沙上有如天馬騰空,僅留下一條淡淡的紅影,便已消失在沙丘後。

他們五人怔怔地望著那空寂的沙漠,好一會兒方始定過神來,虯髯大漢喃喃地道:“赤免汗血寶馬!這是汗血寶馬……”

他的目光一片迷茫,臉色變幻了許久,驀地失聲大叫道:“他是七絕神君!”

那瘦削漢子臉色突地變如蒼白,蠕動了一下嘴唇道:“七絕神君?”

老五許則賓一見其他四人齊都變得如此驚悸,不由得問道:“二哥!什麼七絕君?”

那瘦削漢子吸口氣,看了他五弟一眼,側首對虯髯大漢道:“想不到十五年未現行足的七絕神君。竟然會出現大漠,莫非他是到昆侖算舊帳的?”

虯髯大漢驚道:“我隻怕會到天山去,那麼師傅……”

瘦削漢子道:“依我的看法,七絕神君是不會去天山,他會去昆侖山找藏空大師,因為他曾經敗在藏空大師之手,雖然藏空大師有點取巧,但七絕神君傲氣衝天,就此一氣下昆侖,這十五年來不知他是在什麼地方,眼看江湖又要不安了……”他搖了搖頭道:“大哥你適才之言幸好說對了他的胃口,否則我們此刻怕不已經橫屍於地了!”

虯髯大漢道:“七絕神君功力無儔,那獨門罡氣功夫真個驚人,剛才我運十成功力的一掌竟也擋不住,若非他手下留情……”他苦笑了一下,道:“我們這功夫在他眼裏看來確實僅皮毛而已……”

許則賓聽了半響,沒有弄清這個七絕神君的來路,不由得問道:“大哥!這七絕神君倒底……”

虯髯大漢沒等他五弟說完話,忙搖手道:“不要多問了,我們趕路吧!正午時分大概可以到居延……”

他飛身上馬,一勒馬韁,朝東南馳去,其他四人互相對望一眼,收回長劍入鞘,縱馬急馳而去,帶起一陣黃色灰塵揚在半空。

陽光投射在沙漠上,淩亂的蹄印向東南迤邐而去,漠野空寂,暑氣飛揚,碧空沒有一絲雲片……

將近正午,飛馳的黑影漸漸緩了下來,虯髯大漢回頭道:“師叔就在居延城中東首開一間雜貨店,我們到了居延不要都去,讓雲標進去,他比較討師叔喜歡。”

他們緩緩控著馬向南行去,每人都掏出汗巾擦了擦臉,解下水壺喝了幾口水。

越過兩個沙丘,眼前一片翠綠,在一排樹林中,一個水潭蕩漾著微波。

天山五劍中的老五輕呼一聲,領先衝下沙丘,其餘四匹馬也都昂首衝下,向著水潭奔去。

虯髯大漢道:“我們就在這兒休息一下,用過幹糧再走……”他略為凝思一下道:“哦,我看還是在這兒休息,看看那大漠鵬城是否真的會出現,我可從未見過。”

他們解下鞍來,就靠在樹根小憩,五匹馬都引頸在水潭裏喝水。

老五解下水壺,走到水潭邊,將水壺灌滿,一麵笑著道:“這泉水好清湛哪,碧綠的沒有一點髒。”

他捧起清水,就著潭邊喝起來了,那知他才喝兩口,便見那五匹馬愁苦地嘶叫一聲,倒地死去。

瘦削漢子大叫一聲,喝道:“則賓!水有毒,別喝。”

虯髯大漢身如旋風一轉,飛躍而出,單掌一搭,將許則賓右臂扣住,喝道:“老五,快運氣查看。”他左手一翻自懷中掏出一個瓶子,用勁一握,隻聽“喀”地一聲,瓶子碎裂成片,兩粒粉紅色丸藥滾在掌上。

他說道:“快服下這‘冷香九’……”

他話音未了,自樹林裏傳來一聲冷笑,一個陰惻側的聲音道:“嘿,就算是十顆‘冷香九’也沒用,他是死定了。”

虯髯大漢濃眉一揚,喝道:“裏邊是哪位朋友?天山五劍向雲天在此!”

瘦削漢子輕叱一聲,飛身穿林而入,雙掌翻出,一掌狂飆劈去。

林裏一聲冷喝,道:“何正綱,你差得遠,給我回去。”

瘦削漢子悶哼一聲,身如斷了線的紙鳶,倒跌而出,仆倒地上。

老三輕嘯一聲,身子一旋,長劍唰地—聲劍光繚繞,如長虹貫日,急射而出。

敢情樹林邊也已站立著一個全身灰白,臉蒙黑紗的蒙麵客。他正冷冷地望著向自己射到的劍光,仿佛沒有見到一樣地屹立不動。

老三劍引一式“飛鷹伏兔”電射而去,眼見劍尖一轉便可將那蒙麵客殺死,倏地眼前一花,對方身影已經不見;

他心中大驚,一沉身,劍轉兩個方位,一式“雲鶴斜翅”劍光將全身罩住,落在地上,目光一轉,已見那蒙麵人站在樹頂上。

蒙麵客雙足踏在一枝拇指大的樹枝上,身子隨著樹枝而上下晃動,默然地望著下麵。待他看到老三臉上那股驚詫的表情時,諷刺地冷笑一聲道:“林士捷,你這招‘雲鶴斜翅’火候還不夠……”

林士捷雙眉一軒,臉上掠過一個驚懼的神色,喝道:“朋友,留下名來。”

蒙麵客長笑一聲,身如落葉飄下,沉聲道:“你們哪個懷有金戈,拿出來。”

虯髯大漢向雲天突地悲痛地大叫一聲,飛身掠了過來,右手一引,長劍出鞘,寒光倏然朝蒙麵客擊去。

林士捷心中一驚,目光一斜已瞥見他二哥倒在地上,胸前衣服被揭開,一個淡金色的掌印正印在“七坎穴”上,嘴角吐出的血水流過麵頰,流在地上……

他驚叫一聲:“銷金掌!”

蒙麵客陰惻惻一笑,右掌一摸腰部,反手一摔,一道寒光騰空而起,已將向雲天擊出的一劍擋住。

向雲天劍一擊出,快若迅電,颯瘋的劍風淩厲無比,直欲置對方於死地方後快,豈知對方退步,側身,出劍,氣嗬成,劍光已如水銀瀉地,射了過去。

他心中一震,腳下一滑,劍走輕靈,一式“飛禽點冰”三朵劍花飛出。

蒙麵客朗笑一聲,道:“好一式‘飛禽點冰’!”

話聲裏,他振腕斜身,手中軟劍已如怪蛇舒展,層層劍波疊起,“嗤嗤”的劍氣彌漫開來,耀人眼目。

向雲天一連揮出的三朵劍花俱被對方無邊的劍浪吞去,那層層而來的劍氣,冷森森的,寒人心膽,逼得他連退七步,長劍接連揮出四招,方始擋住對方那淩厲狠辣的劍氣。

他深吸一口氣,大喝道:“你是誰!”

蒙麵客冷笑地望了他一眼,道:“向雲天,把金戈拿來。”

向雲天眉頭一皺,兩眼緊盯著麵前的蒙麵客,似乎在陷入苦思中。

老三林士捷看到自己師兄被蒙麵客一劍逼退,已退至水潭邊了,然而卻呆呆地望著對方,似乎怔住沒知覺一樣。

他側首一看,見到四弟正在替老五推拿,遂躍到向雲天身旁,道:“師兄,他是最近崛起江湖的‘銷金神掌’,自東海滅神島而來。”

“‘銷金神掌’?”向雲天一愕,喃喃地念了兩句,突地他臉色大變,說道:“你是大師兄?”

他似乎大為震驚,是以話中語音都顫抖起來。此言一出,林士捷也是驚懼非常,兩眼睜得大大地瞪著蒙麵客。

“你到底認出來了!”他仰天狂笑,笑聲震得樹枝都簌簌作響,好一會方始停住笑聲,厲聲道:“大師兄?哼!誰是你的大師兄?”

虯髯大漢臉上掠過一個痛苦的表情,道:“大師兄,想不到八年來你竟投入滅神島裏,作出這等滅絕人性的事來……”他頓了頓悲憤地道:“正綱弟與你何仇,你竟一掌將他打死?”

蒙麵客冷笑地道:“耿中那老匹夫若非受了何正綱的謊言,怎會如此不仁?哼!八年來我何曾忘了那被廢功力,任由我漠荒裏自生自滅的情景……”蒙麵客目中神光暴射,咬牙切齒道:“我這次非殺了他不可!”

虯髯大漢向雲天渾身一震,他可以想到一個人的怨恨足以使他做出任何瘋狂的事來,天山一派與東海滅神島自此結下了仇……

他在沉思之際,突地聽到自己四弟陳雲標喝道:“大師兄,你冀圖偷盜金戈,闖入雲房將本門練功秘籍偷出,又遺失於穀中,這等叛師犯上之罪,依本門門規第三條,該是死罪,若非師傅……”

“住口!”蒙麵客大喝一聲道:“陳雲標我倒要看這八年來,你學到些什麼!”

他身形一晃已如星移電轉,左掌平伸而出,朝陳雲標拍去。

陳雲標被對方一聲大喝,愣了一下,突地眼前一花,異嘯聲裏一個金黃色掌印已將印至胸前。

他一愕之下,再也不及思索如何對方手掌是金黃色的,腳下一移,手中長劍一挑,劍身一振,“嗡嗡”聲裏,刺向對方那遞到的手掌。

“啪”地一聲,長劍一折兩斷,金色掌印原式不變,拍向胸前。

陳雲標手腕一振,整條右臂都麻木失去知覺,臉上立即變為蒼白,蠕動一下嘴唇,拚命地向後一躍,隻聽“噗”地一聲躍入潭中。

蒙麵客掌出如電,眼看既將擊中陳雲標,誰知對方竟躍入水中,他輕喝一聲,手掌下沉三寸,一股勁氣瀉出,擊向水中。

他掌方劈出,身後兩道勁風,交叉射到背上“金門”

“靈台”兩穴,這下逼得他掌未使滿,身往前傾半尺,一個大翻身,沉肩拋掌,右手軟劍一帶,連環擊出三劍。

劍氣如虹,掌風似刀,頓時將兩柄射到的長劍擋出八尺之外。

他怪笑一聲,道:“華山之上,我尚進出自如,你們三個算得什麼?嘿!廿招內令你們個個橫屍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