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卷(3 / 3)

大力鬼王跨前三步道:“何用大師兄,就我也夠收拾你的了!”大力鬼王深吸口氣,大喝一聲,雙掌平推而出,兩股急銳的狂飆,夾著刺耳的呼嘯,飛撞過來。

石鴻信轉身滑步,左掌一推,喝道:“快進去!”

石砥中覺到一股大力將他送進屋裏,他提氣振臂,順著勢子落在地上。

耳聽屋外喝叱聲聲,風聲激旋大響,他略一打量室內,隻見壁上掛著許多名畫,數張椅子擺在牆角,幾個茶幾下陳置著盆景,翠黃色的竹子牆,使室內有一種幽雅舒適的感覺。

他右手伸進囊裏,掏出帶在身上的竹簽,飛快地插在地上。一枝枝的竹簽,縱橫不一地插立在地上,刹時隻見根根竹簽將屋內插得滿滿的。

他身形一轉,歪七斜八地走了幾步,在竹枝隙裏穿越而過,走到門口。

他頭方伸出,便見屋前空寂無聲,竟然沒有一個人影,剛才那兩人和他父親寒心秀士俱已不見。

“咦!”他一愣之下,走出屋來,朝四周望了望,忖道:“怎麼一個人都沒有,莫非爹為了我的安全,所以才引走他們?”

他目光移轉,卻見到地上留下幾片破碎的衣襟,和幾點殷紅的血跡,淩亂的血跡已不能辨別是寒心秀士或那個銷金神掌的。

石砥中咬了咬嘴唇,雙眉緊皺,一想及慘死的師兄,心中不由得一寒,生怕父親會遭到毒手。他懊悔地忖道:“隻怪我平時將全部時間都放在陣法變化上,除了練了輕功和坐功外,連一招一式都沒學,唉!我還要替師兄報仇,這怎麼成呢?”

他正在思忖之際,身後一條人影悄然躍到都不知道,那人默默地望著石砥中的背影,好一會兒方始開口道:“小娃兒,你從哪兒來的?”

石砥中正在沉思之際,猛地耳邊響起這陰沉的語聲,心中一跳,趕忙轉身過來。

在他麵前是一個金環束額,豹衣折成一件大袍圍身的矮壯漢子,自對方兩眼的灼灼目光,使得他心裏一寒,暗自忖道:“這人的目光怎麼象野獸一樣!就象一隻大豹……”

他問道:“你是何人?”

那身披豹皮壯漢露出白森森的牙,一陣怪笑道:“我是豹尊者!你是誰?”

石砥中哦了一聲道:“你就是東海滅神島主的大弟子吧?你有沒有看到你師弟大力鬼王?”

豹尊者雙眼圓睜,喝道:“你看到他了?”他上身未動,平空移前數尺,五指如飛已扣住石砥中肩膀,吼道:“你看到那老家夥了?”

石砥中眼前一花,還沒看清如何,便覺一股酸痛自肩上傳來,全身都不能動彈,眉頭一皺嚷道:“啊喲,你輕——點嘛,好痛喲。”

豹尊者嘿嘿一笑道:“我還道你會武功,原來你連躲都不曉得躲,嘿!我問你,你有沒有看到天山老人?”

石砥中目光連轉,知道豹尊者沒見到自己父親,他睜大眼睛道:“你是說一個白胡子公公?我才見到他跑到樹林裏去,一個滿頭亂發的人大叫著追進去,我聽到他就是人稱大力鬼王……”他看到豹尊者已有相信之意,忙道:“我還看到那老公公手裏拿著一個金黃色的……”

豹尊者長嘯一聲,上身一晃,平空躍起三丈,在空中身軀一扭向樹林飛躍而去。

石砥中見自己鬼話,竟騙得豹尊者相信,便朝竹屋奔去。

剛踏進屋,便聽得背後一聲巨響,豹尊者大吼一聲,飛騰而琿,一股狂風暴雨似的勁氣激蕩著空氣,如山壓到。

他來不及回身,頭一低鑽進屋中,走進排好的竹陣裏。

豹尊者哇哇怪叫,敢情他發覺自己竟然被一個小孩所騙,身在空中運集功力一掌拍擊,竟想將石砥中打死。

他身如飛矢,腳尖稍一點地便又平飛而起,衝進屋裏。

豈知他剛一進屋,便見眼前一片昏黑,竟連五指都看不見,頓時心知不妙,趁著腳還沒落地,雙掌往下一拍,藉這反彈之式,倒躍而出。

這下給他跳出屋外,但也嚇得一頭冷汗,他站在門口張望了一下,卻見到石砥中就坐在屋內一張椅子上,望著自己在笑。

他雖然見到插了一地的竹簽,但卻不知這布陣之法,心中仍自駭異不已,他喝道:“小子!你出來。”

砥中笑道:“大笨牛,你進來。”

豹尊者哇地怪口叫一聲,雙手掀住大門,隻聽“喀喀”數聲,整排竹子都散了開來。

他碟碟獰笑道:“我把房子都掀下來壓死你,你敢不出來?”

石砥中眼見豹尊者這種功力,愣了一下,道:“你是不是要那支金戈?你若把我壓死了,誰告訴你它的藏處?”

豹尊者吼道:“小子,你出來不出來,少廢話!”

石砥中嘿地笑了聲,緩緩走向屋裏牆壁,但見他右手朝壁上摸索一下,突地轟的一聲,整座牆壁反轉過來,將他推進一個甬道裏。

就在他隱沒牆後的當時,豹尊者大吼一聲雙手一掀,“嘩啦啦”一聲巨響,整座竹屋散了開來,塵土飛揚,灰沙漫起,竹片落得一地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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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石砥中因看出石牆上的機關,故此安心地跳進甬道,他此刻較之適才更加高興,因為他已看出這牆上的機紐正是寒心秀士所裝的,他認為寒心秀士或許早有主張,會從另外一條暗道入來。

他一進甬道,便見到數條甬道明亮異常,麵前數尺處便是一盞大燈懸掛在壁上,光芒四射而毫無煙火味。

在丈內之間,三條分歧的路明顯地向內深入,看不到底,也不知道裏麵有些什麼。

他沉吟了一下,兩手往壁上敲了敲,卻走到那盞懸著的燈下,用力拉了拉那盞燈。

“格格”一陣輕響,就在麵前三條路的分歧處,一道鋼板升了起來,一條石階直往下通去。

他毫不猶疑地走了下去,循著石階一直走到盡頭,他看到了一間陰暗的石屋,在石屋中隻有一個蒲團,一個鼎爐。

爐中香煙繚繞,室內靜寂無人,他的腳步聲清晰地響在屋內,使得他精神為之悚然,因為這地室內太過於沉寂了,象死一樣的靜寂是人所不能忍受的。

他走進石室內,沒見到有人,於是又住裏走去。

“咦!”他一眼瞥見屋內擺著十幾具棺木,另外尚有一個香案供著許多牌位,在牌位前一個長袍束發,銀發高挽的老者跪在地上,故此不由得驚詫地叫了一聲。

那老者仿佛遇見雷擊似的,全身一陣顫抖,但卻沒回過頭來,徑自跪在那兒。

石砥中雙眉一皺,靜靜地望著那跪著的老者,沒有走動一步,也沒有作聲。

好一會那老者道:“你是誰?”

石砥中道:“老前輩可是天山老人?在下石砥中。”

那老者嗯了一聲,道:“你怎麼能夠進來的……”他頓了頓,突地全身一抖,激動地道:

“你可是寒心秀士之子?”

石砥中躬身道:“小侄正是,師伯你是怎麼……”

天山老人道:“你爹呢?”

石砥中一愣道:“他還沒有來!我爹被東海滅神島的大力鬼王和銷金神掌所困,他叫我進屋……”

於是他將剛才所發生之事,全數告訴天山老人。

天山老人歎了口氣,道:“天山派將自此武林除名,這隻怪我……”他用手捶頭,懊喪萬分地道:“這隻是我的貪念所致,害得天山自我而傾……”

他痛苦地大喊一聲,朝桌上香案伏下,叩頭喊道:“曆代祖師鑒諒,弟子未能萃盡心力,以謀我天山之複興,以致外遭強敵,內出妖孽,使本派淪於複亡之禍。”

石砥中這下方知香案上供的是曆代祖師牌位,也跟著跪了下去,向那牌位叩了個頭,他頭方抬起,便發覺天山老人已哭出聲來,一種使人心顫的哭聲,充塞在整個石屋裏,也深深撞擊著他的心。

天山老人聽到石砥中也哭了起來,他歎了口氣道:“孩子,你哭什麼呢?唉!”

石砥中道:“我想起我爹……”

天山老人沉默了好一會,叫道:“孩子,你過來。”

石砥中應聲走了過去。這下他把天山老人的形象看清了,敢情天山老人一臉的刀疤,殷紅的肌肉,不平的疤痕,使得整個臉孔都歪曲扭轉,不象一個人,倒象一個鬼一樣。

天山老人在石砥中眼裏看出了驚嚇之意,忙道:“孩子,別怕。”他拍了拍地上的蒲團,道:“你坐下,我有話跟你說。”

石砥中覺得天山老人眼中露出的一股慈祥的溫柔的光芒,就好象寒心秀士經常望著他時,眼中所顯現的目光一樣,所以頓時卻除心中不安,坐了下來。

天山老人讚道:“好根骨,好人才,孩子,你爹有沒有將天山的劍法及內功傳授於你?”

石砥中恭敬道:“家父僅教我靜坐練功,沒有把劍法傳給我,他說我年紀沒到……”

天山老人目光凝注在石砥中臉上,歎了口氣道:“他說的雖然不對,但我卻明白他的意思,唉!自本門絕藝從你師祖失去後,在武林中本門之地位便一落千丈,早年你師祖在黃山以單劍會群雄,獨得金戈玉戟……”

石砥中問道:“這金戈玉戟是……”

天山老人接口道:“古老傳說,大漠之中有一金鵬之城,白玉為階,黃金鑄柱,寶石鑲窗,明珠作燈,內有靈芝仙草,外有金鵬之劍,在殿內有蒙古先知‘博洛塔裏’所遺之一本秘籍,內中著有他終行之果,飛升入聖之法……”他說到這裏,雙目射出明亮的光芒,聲音都已微微顫抖。

石砥中詫異地道:“沙漠裏有這樣一個地方?我想這一定是蒙古人所流傳下來的神話,而神話都是人們的幻想……”

天山老人微笑道:“大漠中確實有這麼一座金城,因為那開啟大門,指示路途的金戈玉戟,就是你師祖天山神鷹所得……”他頓了頓道:“當年九大宗派掌門人秘會於黃山,你師祖得到這金戈玉戟後,便發覺這上麵刻著的符文並非現今蒙境各族所通行的文字,而是一種奇特的符號,所以他乃下山至蒙境各處,尋找古老的典籍,希望能夠揭開金鵬城之秘……”

石砥中道:“結果有沒有找到懂得這些文字的人呢?”

天山老人閉上眼睛,搖了搖頭道:“他去了六年之久,匆匆回山將本門拳經劍譜帶走,自此未見回來。”他張開眼晴望著石砥中道:“這是二十年前的事了,自那時起,我曾下山八次,至蒙古各地尋訪他老人家,然而每次都是空手而回,直到九次下山,我才探明一事……”

“師祖已經找到了?”

天山老人微微一笑道:“倒不是探明到師父的形蹤,而是從一個經常隨水草而遊牧的小族中得到有關蒙古先知‘博洛塔裏’的出身,所以我欣喜若狂轉程回山,交待了金戈玉戟就要往西藏而去。”

他深吸一口氣,加高一點聲音道:“就在我要下山之際,中原六大派以華山為首,邀請我參加黃山大會,意欲把金戈玉戟取回。當時我急著赴西藏,故而攜走金戈,將玉戟交與你爹寒心秀士,他代表我赴會,當然我那時已將玉戟上所刻之文字描下攜往西藏。”

“我到前藏拉薩布達拉宮裏,晉見住持,請求學習藏土古文,但是布達拉宮住持庫軍大師卻不肯,因而就有我單身闖入布達拉宮藏經閣之舉……”他苦笑一聲,摸了摸臉上疤痕道:

“這就是那次闖布達拉宮的結果,他們抓住我,每人一刀砍在臉上。”

石砥中咬牙切齒罵道:“這些死喇嘛,有朝一日我要在你們臉上畫上幾刀。”

天山老人搖了搖頭道:“這隻是他們最輕刑法,當日我能生還實在是庫軍大師看我是中土武林人物,否則現在我也不會跟你說話了。”

“等我自藏土回到天山,卻剛碰見我師弟寒心秀士自黃山回來,他已敗在華山淩虛慈航之手,輸去了玉戟。”

石砥中哦了一聲道:“怪不得爹經常撫長劍在發愣,原來他……”

天山老人摸了摸胡須,道:“本門‘天禽劍法’輕靈有餘,雄渾不足,華山掌門淩虛慈航輕功已至爐火純青的地步,所以你爹方始敗在對方的‘上清劍法’之下……”

“哦!莫非我爹輕功沒華山掌門行,而劍法也不及上清劍法雄厚,所以落敗?”

“嗯,你說得對。”天山老人道:“你爹聰穎機警,雖然落敗,但仍激華山掌門以十年為期交回玉戟,以換取金戈,所以現在玉戟又回到我這兒了,而金戈我卻派弟子交與華山……”

“不!金戈在我這裏兒。”石砥中自懷中掏出那支長約半尺的金戈來,道:“這是陳雲標師兄交給我的,他要我替他報仇……”

於是他將陳雲標死前的情況告訴天山老人。刹時室內罩起一片愁雲慘霧,天山老人滿頭白發根根豎起,兩眼睜得好大:瞪住石砥中,喝道:“什麼,你說那銷金神掌是我大弟子?

而雲標他們都死了?”

他全身一陣顫抖,“哇”地一聲,噴出一口鮮血,濺得石砥中滿身都是。

天山老人閉上眼睛,自眼角流出兩串流珠,他淒然自言自語道:“我真對不起你們……”

他默默地暝目垂首,好一會兒方始抬起頭來,說道:“我先將為何我要在暗室中象這樣跪著的事情告訴你,然後我有事托你,你答應嗎?”

石砥中一直在迷惑天山老人為何要跪在祖師牌位前,這下聽天山老人如此講,忙道:

“師伯你有什麼事,侄兒一定會替你辦的。”

天山老人肅容道:“砥中,你要知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你答應了我,等下可不能反悔的羅!”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道:“前半年我曾到北天山天星溝走了一趟,就在那裏,我撿到一本佛門‘般若真氣’的手籍,要知般若真氣與玄門‘罡氣’向為氣功之最,具有推山裂石之能,較之藏土秘傳的‘密宗大手印’還要厲害。”

“故此我乃將自己關在這祖師停靈處,悉心參習‘般若真氣’。”他倏然一笑道:“豈知我數十年所習之內功,與這佛門內功法門不同,故此就在上月一時不慎導致走火入魔,故而我乃遣座下五個弟子去請你爹來,想將派中之事交由他掌理,唉!豈知我方恢複一部分真力,便遇見東海滅神島的豹尊者……”

石砥中見到天山老人說到這裏突地全身一陣顫抖,大叫一聲便仆倒地上。他吃了一驚,扶起天山老人,隻見他滿臉蒼白,全身冰冷,卻又出了許多汗,嘴唇不住地顫抖,好似冷得不得了,不由驚嚇地道:“師伯你……”

天山老人蠕動了一下嘴唇,艱難地道:“我已將死,你在我死後將我放在左首的棺木裏,從此後你就是第十一代掌門,答應我要替我報仇,找東海滅神島和藏土布達拉宮……”

他喘了幾口氣,道:“那支玉戟和般若真氣手籍在鼎爐裏,你要精研藏文……”

石砥中一聽天山老人說不出話來了,他喊道:“師伯,掌門一職有我爹在,應該給他……”

天山老人點了點頭,便閉上眼睛死去了。一代掌門就此瞑目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