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3 / 3)

就這樣,月影在林員外家調養了一月。體內的毒素總算清除的差不多了。隻是,就是不知道對她腹中的胎兒是否有影響。

這一日,天朗氣清。院子裏的雪似乎慢慢開始化了,月影已然不敢再出去賞雪。因為,如今她的身子,再也不是她一人的了。手,不自主的輕輕撫上小腹。

“孩子,你有娘親愛你就夠了,對不對?”她像是自語,神情有些迷離。她自問,她可以給腹中的孩子很多很多的愛,連同原本他爹爹的那份亦補上。

“今日身子還好麼?可還有什麼不適?”蘇勍墨一臉笑意的從門外走了進來,眼中滿滿都是寵溺。這樣的日子已然不多了,掐指一算,再過半月,他就再沒法護她的周全了。

月影回神看他,對著他微微一笑,“恩,我的身子已然好了。”忽的,她又似想到了什麼,轉而對著蘇勍墨道,“師兄,我們已經在林府叨擾一月了。如今我這身子也好了,明日咱們就離開吧。”

蘇勍墨笑著點了點頭,“好,那我們明日就離開。那影兒告訴師兄,你想去哪?”

“滄赫國……”她毫不猶豫的說道。南玖國與淵國是姻親之國,兩國常有往來。可滄赫卻不一樣,他稱霸一方。更何況,如今的滄赫甚至可以說與淵國為敵的。如此這般,她與他見麵的機會就又少了一分。再者,如今她們去滄赫,要比去南玖國近些。

聽著那三個字,蘇勍墨有些牽強的一笑。伸手,指尖輕輕的撫過她的臉廓。“影兒,你要記住,如今你的身子不再是你一人的了。不管遇到什麼困難或者挫折,你一定要堅強。為了孩子,也一定要好好的活著。可記下了?”

對於蘇勍墨的話,月影有些不解,卻最終還是沒問出口。隻是對著他,點了點頭。

天元八年一月,司徒玨在京師稱帝,改年號為太初,追封生母楚太妃為楚太後,並封了側妃莫紫蘇為孝安皇後。

那一年,朝堂之上一片愁雲慘霧,哀嚎連連。所有的貪官汙吏都被嚴重的整治了一番。連著為他守了數日皇位的撫東將軍,亦是血染朝堂。

前朝皇後上官明月瘋癲成性,在司徒玨入宮的那一日,從未央殿一躍而下,血灑殿前。而沈惜雲到底還是跟著上官博殉了情,至於上官博其他侍妾早已遣散,隻有杜美娘強硬的不肯離開。待她接到上官博與上官明月二人的死訊時,當即癡傻。整座將軍府人去樓空,蕭條不堪。隻有一個瘋了的杜美娘,每日癡癡傻傻的念著,“我沒輸,我沒輸……”

太初年一月,皇廷頒布恩科開考聖諭,廣納賢才。當年那些苦無出頭之日的寒窗子弟,一個個都爭相趕赴京師赴考。一時間,大家似乎都已忘了前些日子的愁雲。也是,禍不及自己,又有幾人能深記。不過是換個皇帝,他們這些平頭百姓還不是照樣生活。

似乎,淵國在短短一月之內,便換了新氣象。長安城繁華依舊,都稱頌著新皇減免了諸多的苛捐雜稅,乃一代賢君。

大殿上,司徒玨端坐在龍椅之上,聽著底下的大臣山呼萬歲。他隻覺得這一刻,這些年所受的苦都值了。抬頭望向遠處,母後,你看到了麼?兒臣終究還是坐上這個位子了。隻為何,每每午夜夢回,總是會憶起當日月影淒苦的一笑。

那一日,他精心挑選,親手串起來的紅豆手鏈,就那樣從她的袖中滑出,滾落在地。每一下,似乎都敲在他的心上。

可她,卻總是那般柔柔淺笑。她的笑不但刺痛了他的眼,更刺痛了他的心。一直以來,凡是他得不到的東西,他寧可毀之,也絕不會讓別人染指了去。

下了朝堂,他一進禦書房便沉聲喚道。“墨夜……”

“主子!”墨夜從暗處閃出身來,雙手抱拳,恭敬的立在司徒玨的跟前。

“當日你是否看到了墨衣背著王妃走的?鳶兒說,當日她親眼所見,而那時,你也在外頭。”司徒玨麵若寒冰,若當真是墨衣背著王妃走的,他絕對不會輕饒了他們。即便是他們跑到了天涯海角,他也一定要將他們生擒過來,好好的問個清楚。

“主子,墨夜知道自己不該多言。隻是,墨夜實在為王妃不平!”他依舊低著頭,隻是語氣中卻依然有了一絲不甘。

雖然王妃性子冷,可從未去為難過任何人。而且,愣誰都看的出,王妃是真心愛王爺的。隻是,誰都沒有想到,如今會演變到如斯地步!

“哦?你為她不平?那朕倒是要聽聽,她有什麼值得不不平的?”司徒玨的語氣中,明顯已有了一絲怒氣。明明是她在外麵招蜂引蝶,甚至連他的手下墨衣也不放過,如今,連這墨夜都為她不平了。嗬……這女人,她到底有多浪蕩?

司徒玨隻覺得一陣氣血上湧,虧他心中對當日還存著一絲疑惑,存著一絲愧疚,原來都不值得,可笑,可笑啊!

“主子,你可有想過,當日王妃病得奄奄一息的時候。卻看著你與莫姑娘你儂我儂,她又是怎樣的心情?你容不得王妃與任何男子又沾染,可王妃呢?對於當初主子的侍妾,她從未多說過一句。隻是,她無法容忍你欺瞞她。你的欺瞞,才讓她一次又一次的心寒。還得及,那日我奉主子之命去接王妃過來,她伏在我的背上問我,‘他要處死我麼?’一個死在,在她口中居然被說的那般雲淡風輕,哀莫大於心死,那時的王妃,隻怕已經感覺不到死的可怕了。因為,她的心……已然死了!”

第一次,墨夜說了那麼多的話。他向來都是個寡言之人,隻是,他一想到月影當日說話的語氣,一想到她挑簾進門的神情,一想到她吐血之後嘴角那抹淺笑。他的心,就好似被什麼揪著,很是壓抑。

一句心死,讓司徒玨怔了一下。尤記那日,她淺笑著對他道了聲謝謝。爾後,又那般淒楚的看著他,“阿玨,這是我最後一次這麼叫你。從始至終,你從未信過我,一次……都沒!”

回想過往種種,似乎一直都是如此。不管是母妃麵前,還是紫蘇麵前,他似乎總是傷影兒的心。似乎,他真的從未站在她的那邊。

可即便如此,她就有理由去和別的男子私相授受了麼?更何況,如今那男子是他最信任的墨衣。這讓他無論如何都沒法原諒。

“墨夜,你即刻帶黑衣驃騎去生擒他們,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語畢,他將一塊玉牌往桌子上一擱。

墨夜頓了一下,最終還是接過那玉牌,轉身,頭也不回的往殿外走去。一晃眼,便早已消失無蹤。

殿外,莫紫蘇一身絳紅色的鳳袍,輕撫著小腹一步步走了進去。上官月影,你若不死,我便永難安心。所以,你必須死!

想著,她的眼底閃過一絲濃濃的殺氣。在微弱的燭光下,那絲殺氣,讓人不寒而栗!

“皇上,夜深了,怎還不歇下?”望著此刻凝眉深思的司徒玨,莫紫蘇淡淡的說道。蓮步輕挪,愀然來到司徒玨的身側,輕輕的替他捏著雙肩。

“你如今懷了身孕,萬事皆需小心。這麼冷的天,你不在未央殿,怎生跑來禦書房?”他握過她的手,順勢一帶,讓她輕輕的坐在自己的腿上。

他的眼,在燭光下熠熠生輝,看的莫紫蘇恍了神。墨玨,若是前世你也能這般看我,那該多好?若是前世,我也可以給你生個一兒半女,那該多好?若是前世,你沒有那麼深愛花千淚,那該多好?

不過,如今也沒事。雖然晚了一世,但至少你我還是在一起了。我依舊是你的後,甚至我還是你未來孩子的母親,而且這一世,你的眼裏有我了。至少,此刻你的眼裏滿滿都是我!這麼多年的苦,值了,真的……值了!

眼淚,不自禁的奪眶而出。倒影著燭光,倒影著司徒玨的影子,順著莫紫蘇的臉頰緩緩滑落,最終在她的鳳袍上暈染開了一片淚漬。

“好端端的怎麼哭了?是哪裏不舒服麼?”他的輕語低喃,他的字字關心,讓莫紫蘇的心溫暖異常。

“沒事,隻是覺得好幸福。”語畢,她整個人都緊偎入他的懷中。“玨,你我會這麼一直幸福下去的對不對?”

“不對。”

他的一句不對,讓莫紫蘇驀地抬起頭來,心中的那絲落寞幾乎要將她整個吞噬。

卻見司徒玨淡淡一笑,伸手輕撫過她的臉龐。“你,我,還有我們的孩子。我們會一直幸福下去,直到天荒地老。”

“對,你,我,還有我們的孩子,我們會一直,一直幸福的生活下去。”莫紫蘇破涕為笑,一下子撲入司徒玨的懷中。

墨玨,你可知。為了這句話,我等了你百年,陪了你百年,又盼了你百年。如今,我到底還是聽到你親口說出來了。我不管你是司徒玨,還是當年的墨玨。我隻知道,你是我的玨,是我上輩子,這輩子,唯一愛著的男人!

殿外,夜如潑墨,漆黑漆黑的,連半點星辰都沒有。似乎這天,依舊像要下雪。

月影他們一路北行,天寒地凍的。雖說月影的身子已然調養的差不多了,隻是這般的天氣,蘇勍墨還是不放心。特地為月影買了一個水囊,將煮好的熱水灌入水囊中,讓月影捂著。

“影兒,來,喝碗米油。”蘇勍墨將米粥麵上米油盛起,遞給月影。其實,這米油卻是個好東西。它之作用,賽過人參湯。

月影淺笑著接下,眼神卻不自主的看向外麵,“師兄,我們還要多久才能到滄赫?”

“半月吧,再過半月,我們應該便能到滄赫了。”蘇勍墨若無其事的盛了一碗粥,遞給了霜兒。又盛了一碗自己喝下。

今日乃二月初八,離二月十八,便隻剩下十日了。蘇勍墨輕而又輕的歎了口氣,看著月影的眼神,滿滿都是不舍。

而此時,墨夜帶領的黑衣驃騎兵分兩路,一隊往南,一隊往北。而墨夜統領的那隊,則是往南。往北的那一隊是一個名暗騎的人帶領的,在黑衣驃騎軍中,他的資曆緊次於墨夜。

兩隊人快馬加鞭,一隊一路北行,一隊一路往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