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我出生在河北省槁城的一所小村子。當初父親給我報戶口,直接報的是十月初九,負責登記的人就寫了10月9日,這個日子便一直體現在了我的身份證裏。這麼一件事本來沒有多大的影響,每當別人問起我什麼星座?我說射手座,當需要驗證身份證的時候,我隻能“承認”自己是天枰座。
我們鄉下的教育很不正規,從小就沒上過什麼幼兒園,村子裏也沒有正規的幼兒園。當城市裏的孩子讀小學的時候,我們的“幼兒園”才開始了。我們村裏要求,7歲的孩子入學,必須讀完“小學前班”和“大學前班”,才可以升至一年級。
兩個學前班,一下子就耗費了兩年青春。別人7歲讀一年級,我9歲才讀一年級。讀初中的時候,我們在鄉鎮中學,發現整個鄉鎮都是一樣的規矩,同班的人和我也是同齡。當我走出鄉鎮中學的時候,才發現我們的青春在搖籃裏被扼殺了兩年。
後來我們和小學老師聚會,閑談起這件事的時候,老師們的解釋振振有詞,他們說孩子上學,從小打的基礎最重要,沒有學前班堅實的基礎,到了一年級就會跟不上課。就用這樣的方式讓我們打下了堅實的基礎,在數學方麵,我們從“1”學寫到“10”,足足就學了三年。語文方麵,我們學習寫a(啊),o(哦),e(鵝),也學了三年。
後來我們才知道,由於鄉鎮每年都要進行學習成績評比,我們村子的校長率先想出的這項“良策”。他們在學校設置一個學前班,本來7歲的孩子應該讀一年級,他讓7歲孩子入學先讀學前班,8歲再上一年級。這樣一來,學生們讀一年級的年齡無形中被提高。
孩子們發育很快,隻要年齡大一歲,比小一歲的學習能力強很多,有利於讓我們村小學的學習成績在鄉鎮裏名列前茅。這麼一搞,我們小學的成績排名果然上去了,鄉鎮的幹部還給我們校長頒發了獎狀。當這樣的“貓膩兒”被其他村子的學校發現後,並開始了積極效仿,後來整個鄉鎮入學年齡都提高了一年,我們村子的成績又跌落了回來。
我們校長又動了腦筋,再設置了一個學前班,分別叫小學前班和大學前班,這樣又“變相”把年齡提高了一年。當其他村子裏的學校也開始效仿的時候,這邊的成績又被拉了回來。最後的結果是,整個鄉鎮都在小學設置了兩個學前班,把孩子實際讀小學的年齡無形中提高了兩年。我本來是70後的尾巴,卻和80後一起走向社會。
剛入小學的時候,便有高年級的學生過來找我們玩。大孩子們找小孩子玩什麼?講出來很有意思。大孩子喜歡抱著小孩子們“舉高高”或者“轉圈兒”。這種遊戲就是大孩子把小孩子的身體抱起來,原地掄起來轉圈兒,小孩子們都喜歡玩刺激,從感覺上就跟歡樂穀的項目差不多,每當這麼玩,小孩子們都興奮地尖叫。
小孩子們都喜歡這麼玩,大孩子們幹活兒也是有要求的,他們不要錢,卻要求小孩子叫他們一聲“爺爺”。其中有幾個小孩子,一直追著人家喊“爺爺”。我記得班內有幾個同學,每次在外麵遇到人家後,也主動叫一聲“爺爺”,然後說:“我想讓你掄我轉圈兒。”
一開始,這幫大孩子們覺得占了便宜,被人喊了爺爺。他們越玩越起勁兒,又說:“你們跪下,再叫我兩聲姥爺!”
這幫小孩子哪有辨別能力,又急忙磕頭,叫了“姥爺”,換來了給他們的感官刺激。時間久了這幫大孩子也玩得累了,覺得對方叫爺爺並不走心,反而讓他們費了吃奶的力氣,他們忽然認為自己吃虧了。當這幫小孩子再去喊爺爺的時候,他們都主動躲著。
這件事還是被老師知道了,那幫大孩子都是五六年級的學生,被校長開大會批評,還挨了老師的教棍兒。所謂的教棍就是一根小木棍,老師教學當初沒有什麼激光筆,平時用小木棍指示黑板用的,關鍵時刻會對學生給予體罰。
那幫大孩子們被老師要求雙臂撐開站著,累了也不能放下來,咬牙堅持才行,否則就是一教棍。盡管不是巨疼,也是一種很有力度的體罰,和古代老師使用的戒尺差不多。
讀一年級的時候,我們有了新班主任。班主任是一位二十多歲的女士,接我們班的時候,她家小孩子五歲了。那時候人們結婚都早,她人很善良,在教學中也出現過一些有趣的問題。
往往成績好的人才有機會成為班幹部,我們班卻是很有意思的。剛踏進一年級的時候,要選出班委成員。班主任選班委的方法很幽默,班委的選出都是按照成績往下排的,班長和副班長選的都是尖子生,這些沒有什麼異議。
選組長的時候問題就大了,由於剛進一年級,考分數最高的往往是尖子生,接下來成績要數上一屆的留級生。那些人剛剛學過一遍,盡管不是多精通,但比剛學的學生好得多。大一歲的孩子,字也寫得相對成熟一些,選出的組長都是上一屆的留級生。
這幫人剛讀完一年級,又重新讀一遍,人、口、手、上、中、下,這幾個字人家早就會了。班主任在摸底老師的時候,考的恰恰就是這幾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