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才剛接觸,正在熟悉中。班主任一看人家比我們更早寫出漢字,見到有這等人才立刻委以重任。班內的六個留級生全部成了組長,那時候沒有雙休日,周一到周六都要上課的。每天有一個小組進行值日,也就是負責班內衛生。
除了擦黑板、澆花之外,為了防止灰塵彌散,每天要求在教室內灑水,學生們放學後,值日的小組必須打掃完衛生再離開。
那時候我們幹活都很自覺,有時候我覺得,小孩子的自我約束力遠比成年人強。周一到周六,沒有任何一次值日被中斷過。
每堂課結束後,組長隻要指一下組員,這位組員就自覺的上去擦黑板,而且有的人幹起活兒來還覺得很享受。事實上也就是這麼回事,當你把一些事情當做享受的時候,發現很多事情都變得不是那麼枯燥,如果相互推脫的話,很多本來簡單的工作變得很枯燥。如果不是那麼計較,多承擔一些也無所謂,就會發現真正的活兒並不多。
我們班的組長們到了二年級成績就倒數了,他們卻一直幹到了六年級。組長的權力可不是“值日”那麼簡單,在班主任的授權下,組長負責檢查小組成員的作業。後來我們組長看組內誰順眼就給得優,看誰不順眼就得差。
誰得罪過他們,幹脆就讓重新做作業。有時候這幫組長們自己不寫作業,讓人替他們寫,誰替他做作業就會被評優。這些組長們本來是留級生,學校想著給與笨鳥先飛的機會,事實上發現,很多笨鳥是根本就不飛的。
班內的衛生委員臉上一直掛著鼻涕,有一次學校開大會,校長講話的時候心血來潮突襲檢查衛生,把各班的衛生委員叫到台上。就這麼一次,我們班的衛生委員就被撤職了,班主任覺得我長得還算白淨,就把這個職務交給了我。
我們到了三年級,學校開始給學生授銜,班長成了少先隊的大隊長,給與頒發了三道杠的袖章。衛生委員、體育委員、學習委員、文藝委員都是少先隊中隊長,被頒發兩道杠的袖章。各小組的組長成了少先隊的小隊長,被頒發一道杠的袖章。當我戴上那兩道杠袖章的時候,我們組長不敢“欺負”我了。在我們小組裏,後來均由我說了算。
班主任留作業特別狠,她常說最有用的學習方式就是抄課文,抄寫一遍,比讀十遍都有效。我們每學一篇課文都被要求抄寫兩遍,當初我們正在練字的年齡,哪怕每天要求寫十個字,寫好為止,有利於把字練好。每天要求抄寫兩遍課文,誰還有心思把字寫好?
放假期間,我們更是被都布置很多作業。同學們都是一個村子的孩子,我們這些孩子們常常在一起寫作業。我們一邊寫一邊抱怨,有些同學為了速度,攥著兩支筆開寫。檢查作業的也是那幫傻組長們,他們自己還不會呢,怎麼能檢查出質量?
很多情況下隻要數量過關了,他們摟一眼就行。他們隻要看到寫夠了頁數就過關了,檢查的時候也是數數寫了幾頁。作業的繁重讓我們幹著費勁兒不討好的工作,就這樣一直堅持了六年。
我盡管在小組內權力很大,並沒有在寫作業中逃避,還是老老實實的寫作業。當我把作業本交給組長過目的時候,組長衝我使勁點頭:“你寫的肯定沒有問題,過關了!”
讀小學的時候,我的字還算中等水平,上了初中後,發現我的字就成了班內最幼稚的,一直到走向工作。我的字常常被人取笑。有人說我寫的字像個三年級的孩子,後來我開始寫作後,有了作家身份,寫字的筆體轉為狂草,字寫得好壞別人似乎看不出來了。
甚至還有人說,作家的字就是這麼有力度。然後仔細辨認一下我寫的是什麼內容,辨認不出來,他們說不定會認為自己才疏學淺。
從性格來看,我屬於分析型,並且稍微帶點兒完美主義。這種性格的人本不該寫一手爛字,之前我一直不知道哪裏出的原因,為什麼我寫的字差。當我們長大後,有一次小學的同學組織了聚會,我為了趕時髦帶了一個本子,讓同學們每人給我寫了一句祝福語。
當那一句句“優美”的字體出現的時候,我終於找到了我寫字差的根源,我們的字都是被繁重的抄寫給毀了。
本來需要練習“精”,我們隻圖了一個“快”。回憶中想起,四年級那年,有一位外村的學生,半路插在我們班上課,人家的字寫出來是我們班裏最好的。那個人的學習成績並不算好,甚至學習成績屬於靠後,字卻遠比我們任何一個都好很多。
小學生究竟學到了什麼?說白了就是識字和寫字。光讓我們抄課文有什麼用?社會上也有這種現象,最累的人,不見得做事情有效率,方法不正確,再辛苦也是沒用的。人生的成敗不是你做了多少事,而是做對了多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