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風辰終於頭也不回地走出了車站。
尹市的天空也還飄著微微細雨,或許,在這個悲傷的清明時節,無論哪一片天空,都一樣是悲傷的。
他沒有帶傘,望著那斜斜的細雨卻沒有絲毫的猶豫,一頭紮進了雨中。
新泉區比華紫區更繁華,也更具有人文底蘊。
這裏,是高校聚集的地方。
尹市最具盛名的大學就在這個區——尹市理工大學。
那是蘇以信所在的學校,江風辰也曾聽過蘇以素提及,不過,那是蘇以素還在讀高三的時候的事情了。
很明顯,他已經忘記。
下了公交,漫無目的地走在街道上,一邊仔細地看著路邊各種出租信息,一邊拿著手機記下上麵留下來的號碼。
他知道這些大多都是中介,不過他並不介意。
一個急著找房子的人,往往都是急病亂投醫。
街道外的公路上熙熙攘攘,一輛又一輛的公交車緩緩地駛過,有人下了車,又有人上了車。
“快點兒,來不及了!”
“你慢點!”
“你怎麼老是這麼慢吞吞!”
“哎!你拉著我往哪兒走,這是夾竹桃!”
“夾竹桃怎麼了?挺漂亮的啊……”
“……有毒。”
身後傳來一段對話,那是兩個女生的聲音。
江風辰不由得回頭望了一眼那兩個已經跑遠了了女生,又抬頭望了一眼身後的花叢,皺著眉若有所思。
夾竹桃,長著竹子一樣的葉子,開著桃花一樣的花朵。
確實,很美。
如果以素看到,一定又要驚呼好久吧?
不過,夾竹桃隨處可見。
她,一定早已經見慣不鮮了。
似乎想到了什麼,江風辰忽然自嘲地搖搖頭,苦笑一聲。
有些事情,已經沒有權利多想。
他歎息一聲,又邁開腳步,一路沿著街道尋找可以出租的房子。
不知不覺間,尹市理工大學的校門口映入眼簾。
那是一個很宏偉的大門。
長長的弧度從左端劃向右端,構成整個校門的整體。兩端高高的石牆上有泉水不斷地溢出,沿著石牆緩緩地流下去,如水簾,如瀑布。
石牆前是一塊不算大的花圃,用各種盆栽堆放而成,姹紫嫣紅,賞心悅目。
隻是,那些花,他全都叫不上名字。
如果蘇以素在這裏,一定會一種一種地從左到右給他念一遍吧。
想到蘇以素,他不由得又黯然垂眸。
總是要失去了,才懂得懷念。
此時已經是傍晚時分,夜幕開始垂下來。路邊的路燈次第亮起,柔柔的暗暗的光,灑在地上,灑在水簾上,灑在他的臉上。
校門時不時有學生進出,他們的臉上洋溢著青春而又爛漫的笑,在江風辰眼裏不斷交錯,分外刺眼。
他們的年齡,也不過是和他一樣大小,可是為什麼,心境卻差了那麼遠呢?
仿佛隻是一眨眼間,就滄桑了。
清明節的最後一天假,蘇以信已經回到了學校。
當然,最重要的原因是,談紀瑤也留在學校沒有回家。
大學裏的情侶,總是那樣不可言明的恩愛,一如蘇以信和談紀瑤。
沒有所謂的花季雨季時候的懵懂青澀,也沒有被渾濁的社會的各種各樣的利欲熏心的汙染。它成熟的,也是單純的。
蘇以信撐著傘,和談紀瑤雙雙走在路燈昏暗的校園裏。傘下的兩人靠得很近,蘇以信卻依然擔心飄著的細雨打濕了談紀瑤的衣衫,時不時地悄悄轉頭望了望,斜斜的傘往談紀瑤那邊傾斜著。
“紀瑤,小心別被雨打濕了。”
談紀瑤無奈地望著他,指著頭頂上的傘道:“你自己看,這傘都斜到什麼地步了?你確定我們是兩個人在遮雨?”
蘇以信笑了笑,“我是男生,淋點雨沒事的。”
談紀瑤無可奈何,“回去你要是感冒了,可別怨我。”
蘇以信卻狡黠一笑,“不怨你怨誰?要是真感冒了,你可要好好照顧我。”
談紀瑤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原來你在打這個小算盤。”
“好吧,一不小心說漏嘴了。”蘇以信眼角帶著笑,一點兒都不覺得尷尬。
談紀瑤嘴角撇了撇,沒說什麼。
轉眼間,兩人已經走到學校門口。
“紀瑤,要去哪兒逛?”
談紀瑤微微仰起頭,努力地想了一會才道:“我們去書店吧!我想起有一本書要買。”
蘇以信有些無語,“人家約會都是去公園啊,海邊什麼的,你怎麼盡要往這些地方跑?”
談紀瑤輕笑,“約會學習兩不誤啊,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