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梨香,春將暮。
星轉樓東,暑夏濃。
禦風成秋,秋鎖客。
清寒入年,豈非冬?
------《禦風》
毓玨城,其實很大程度上跟雍城一樣,隻是少了點柔媚,多了點冰冷,或許是因為它在西羅的最北方的原因,又或許它靠著終年積雪冰寒的絳仙山的緣故。
早過了午時,飯館裏已經沒幾個人了,隻是角落裏零零星星的做著幾桌人,安靜的吃著東西。當然,也不全是這樣,館子最中央的一桌就囂張的就怕沒人注意到他們,劃拳的,鬥酒的,沒個正經吃飯的。
“少爺,我們要不要快點吃了就離開啊?”角落裏,小廝打扮看來十三五歲模樣的少年低頭,靠著深藍衣衫的男子刻意壓低了聲音問。
“恩。”藍衫男子微抬起頭並不多話,不屬於男人的美麗臉龐沒有過多的情緒,冷冷淡淡的。正是離開了寧王府的風尋,不,出來後她再也沒有用過這個名字,現在她是男人。
“好的,我們現在就走。老板,我們結帳。”若兒,也不是若兒,改了名字,叫小若,聽起來比較像男孩子的名字。他立刻站了起來,收拾了包袱就要離開。
“一碟豆腐,一盤雞蛋羹,一條魚,再加一碗湯,一共三兩二錢。”小二過來熟練的算著帳。
“啊,土匪啊,你。一點飯菜要這麼多銀子,你幹脆搶劫得了。”小若拿著錢袋的手立刻拽緊了,驚呼的大叫起來。荷包裏的銀子還有100兩不到,撐不了幾天了,到時候她跟小姐怎麼辦啊?
“喂,小哥,我們可是正經生意人,老少無欺。”店小二氣的吐血,“還是你們根本是吃霸王餐的?”
“你狗眼看人低。”若兒氣的忘了壓低嗓音,聲音尖細的惹來其他人的注意。“掌櫃的!”
來的不是掌櫃。
若兒後悔她剛才不改衝動,招來的是他們惹不起的麻煩。
“哎喲。好俊俏的小哥兒,嘖嘖嘖。”喝的三分醉的錦衣男子,毓玨城主的大兒子仇錯彥,一搖三晃挨到角落裏,死死盯著藍衫男子絕美冷凝的麵龐,一副遺憾加心疼的語氣,“可憐啊,看得我心痛?跟哥哥我回家吃香喝辣的。要什麼有什麼!”豆大的眼睛擠到肥碩的臉上滑稽可笑,就像一隻王八。
是的,王八。若兒氣忽忽的在心裏罵了千百遍,色狼肥豬,也敢打她家小姐的主意,不對,他家小姐是男子裝扮!所有的寒毛都豎了起來,立刻擋在風尋身前,顫抖著手指向他,“你這死變態,眼睛瞎了沒看到我家少爺是男人嗎?”
一陣哄笑,灰衣打手模樣的人圍了一圈,剛好擋住了他們的路。
“哈哈,恭喜爺!”
“是啊,爺,您今晚可好好享受一翻。”
“那還用說!”
“上一個少年爺您不要了,賞給屬下好不好?”
“看你美的,賴蛤蟆也想吃天鵝肉?!”
......
蒼白近忽透明的臉上染出淺淺淡紅,眸中隻是深沉不見底的黑,風尋看著眾人,視線卻散落在半空,似歎息般空蒙。伸手牽著若兒的衣袖,“我們走。”清冷的聲音打碎了圍繞在周圍的癡想。
“想走?”仇錯彥一揮手,“青龍,白虎,還不攔下他們。可別傷了他們細皮嫩肉。”囂張的仿佛沒有什麼事可以逃出他的掌控。
“是。”
“遵命。”
兩道黑影仿佛從半空中冒出來一般閃電般靠近。
“小姐。啊!救命啊!”若兒一下子被擒住。
其實風尋已經衝出包圍之中,沒有人看清她是怎麼出來的,就是一閃,她也站在眾人之外,神色姿態平靜的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
“你不要你的小廝了。”仇錯彥得意揚揚,摸著若兒的臉訕笑著,沒魚蝦也好,他就委屈委屈湊合著用。
“放開她。”風尋淡淡的目光掃向他,清冷的嗓音不高卻絕對的冰寒。
“嗬嗬,好啊,隻要你過來,沒什麼不可以。”他示意那兩個人看牢她,自己卻向風尋靠近,很久沒看到這麼冷豔的小貓了,他的心跳都不受控製的砰砰跳了。想著肥膩的豬手要靠近風尋的臉。
“啊!”哀號的聲音響掣雲霄,沒人知道怎麼回事,仇錯彥倒在底墒亂滾,“哪個王八羔子暗算你爺爺?”
“就是你爺爺我!”稚嫩的聲音從半空傳來。
刹那間,
所有人的目光被吸引到半空。
雪白的欄杆,淡青色的雲煙般的簾幕簌簌飄搖。
一個少年半趴在欄上,身上衣衫鮮豔奪目的紅。
“美人哥哥好。”少年搖搖手裏的糖葫蘆對著風尋打招呼,陽光照在上麵,玲瓏剔透,仿佛就要滴下來一般。
他揚起大大的笑容,臉頰上露出深深的兩個酒窩,對著眾人點頭,“我就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超級可愛美麗精靈非凡脫俗的玄烈公子!”
所有人的心都被他的笑容征服。
他的笑容燦爛清澈,
純淨而熱烈,
溫暖又迷人。
仿佛世間所有的陰暗都被驅除,他的神色透明的像湛藍的海,純淨的天。
風尋專注的看著,
他的眼,
他的笑,
他的如焰火般的紅。
就像熱烈的太陽一樣溫暖,讓人不由自主想靠近。風尋心頭一熱,一種仿佛相隔千年偶然間在人海相逢的喜悅流轉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