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非依非離(1 / 3)

龍輿客棧

“完了,完了,小,少爺。荷包不見了!”剛放下行李,若兒習慣摸了下,掛在腰間的絳紅荷包袋沒了蹤影。

“小聲點。”風尋輕輕踱到窗口的桌邊,打開行李,一件件拿出裏麵的東西。

“小姐,那是我們剩下的最後銀兩了。”若兒欲哭無淚。

“知道了。”風尋淡淡回應,鋪開宣紙,略一沉吟,揮毫而起,幽藍色的寬大袖子似滾動的浪花飛舞著。

幽深的蒼翠林,聳拔入雲的峭壁,風雲一絲絲。一種似壓抑極深的空冥飄忽靜靜在紙上流淌。這就是禦風的畫風,他人無法模仿的空靈,天生的孤寂融在裏麵。

畫完了,在角落寫下禦風客三個字,收筆放下,“好了,若兒,拿去畫坊。”

“啊?”仍在嘮叨內疚個沒完的若兒抬頭,小姐已經畫完畫了?她真是笨蛋,一著急,竟然忘了以前沒錢時也是靠小姐畫畫賺錢的。她喜滋滋的跑到桌子旁邊。“我知道了,小姐,等看了我就拿去。”

***********************************

祭氏西羅。

西羅的皇族自上古即也祭為姓,世代迎娶鬼域神族的聖女為後。

西羅王祭鷹遠迎娶的便是神族神女姬靈為後。宮中妃妾眾多,卻隻育有三子,二子幼時便溺水而亡。僅剩長子,非離;三子,斐憬。

“王,您真的不回宮?”雖然害怕主子發怒,伏薊仍是低聲進言,眼睛不敢直視前方黑衣黑袍的男子,即使他是背對著他。

祭非離,一個讓人看不清的男子。

不能單單用溫和、冷漠、熱情或是其他的什麼來形容的,一如他身上暗沉如夜的黑衣黑袍,卻又用銀白似雪的軟綢鑲嵌周邊,矛盾的氣息環繞在他的周圍,永遠讓人心悸的無法靠近。

“我的事情什麼時候由你來決定?”突然轉身,眸底、唇角似笑非笑。

王發怒了!身為王爺的近身侍衛、屬下,伏薊、刑咎、劭麟三人皆是歎息。每一年的春暮到夏初,王都是這般陰晴不定。

“王爺,前邊就是一家畫坊,您要不要進去看看?說不定有好的作品。”刑咎笑咪咪的開口,似乎無所畏懼,“您上次還說慢了一步,可惜了禦風客的那幅淩雪圖被人買走。”

“恩。”

剛踏進那家畫坊,他們看到的就是一個小廝模樣的清秀少年在跟掌櫃的拉扯爭吵著。

“喂,老板,它是我家小,主子親手畫的,你怎麼就是不相信我家主子就是禦風客呢?”若兒說的口幹舌燥,這老頭固執的像塊石頭,就是不相信這幅真是禦風客的畫,說什麼墨跡還未幹,誰會相信?

“爺,我過去看看?”一臉想要管閑事的伏薊渴望的看著他。

“恩。”祭非離耳力甚好,沒有漏聽到禦風客三個字.

“老板,你們在討論什麼啊?”雖然最先提議的是伏薊,但是第一個開口的總是刑咎,仗著他那張親切的臉孔,容易跟人搭訕。

說話不是老板。

“你們看看,這不不是禦風客的真跡?”氣呼呼的若兒攤開宣紙,方便眾人觀賞。

禦風客?

禦風客!

三尺畫幅一展開,

綿綿不絕的空冥虛無隨之而現。

那消融亙古的沉抑,

嫋嫋徐升。

歎息一般的微笑,祭非離眸子暗沉,迷離的清冷浮光飛快略過,他示意的向刑咎一點頭。

“小兄弟,這幅畫的確如你所說不假,可否賣給在下?”刑咎笑眯眯的看著若兒,探詢的語氣卻有不容拒絕的氣勢,從懷裏抽出一疊銀票遞至她的麵前,“這些銀兩夠了嗎?”

“夠了,夠了。”若兒兩眼發花,一百兩的票麵,起碼有十來張,她還從來沒見過如此大方的人。連忙接下揣進袖中,就怕他反悔。得意的昂首看向老板,“這下你可看到了?”

老板臉一片死灰,惋惜之色溢於言表,喃喃自語,“老朽經營四十三年,自信從而走眼,哪知今日,今日有眼不識金香玉!”

*******

********

*************

客棧內

風尋倚著泛黃的竹椅,感覺絲絲涼意侵入衣衫,桌上放置著一瓷盤清香的果子,冰淩碎屑覆蓋其上,慢慢融化似流淌的淚珠,妖豔鮮紅的驚悸。

為什麼離開數日仍會感覺無盡的空曠?

心口緩緩發燙,胸前的玉石發著幽藍的光芒。風尋站了起來,柔和的月,清冷的夜光,風也是寒的。

院子裏的幾株棠梨映著月,就像冬夜綻滿枝頭的雪,她原以為隻有王府才有棠梨的,也隻有那的棠梨花才開的那麼白,那麼香。

香?

抬頭環視,什麼她已經站到了棠梨樹下?

眉眼唇角微微的上揚,就像那春末的風悄無蹤跡。原來,她還是在意的,以為出塵,仍在紅塵。

記憶中,那夜也似這般的清冷,棠梨的花在夜風中顫抖,那個男子風似的從夜空中緩緩飄落。夜空中還有那煙花,那個瞬間他的眼中神采也像那煙花一樣的燦爛絢麗,他的笑容,他的聲音溫暖極了。感覺中不似此刻清冷。

“禦風哥哥!你怎麼一個站在這?”

禦風?是在叫她?

風尋一轉身,神色刹那迷糊,那翠竹下站著的少年笑容璀璨甜美,一如那夜美麗溫暖。

竹子翠墨如黑,

少年鮮紅的衣衫映的更是烈火。

那少年,

不是他!

風尋淡淡微笑好似歎息。

“玄烈?!”她此刻清冷的聲音在夜風中也似歎息。

“禦風哥哥。你夜裏不睡覺站在院子做什麼啊?”玄烈的笑容更大了,他向她奔過來,一頭撞在她的懷裏,神秘的大聲囔囔,“你是準備出去偷情嗎?”

偷情?

少年的眼神裏浮現點點光彩,此刻他笑的就像背著主人偷吃的貓。

風尋淡淡的說,“我隻是睡不著,習慣在夜裏聽著風的聲音而已。”

“我知道了,因為你是禦風嘛!所以喜歡風。”玄烈低頭在她的手臂上緩緩磨蹭,“就像我喜歡禦風一樣!”

這個孩子,怎麼輕易的說出喜歡一個人呢?

她應該被人喜歡嗎?

我喜歡禦風。

很喜歡很喜歡禦風。

玄列好象聽到她的懷疑,仰頭看著她白玉一般透明的肌膚,堅毅的看著她的眼睛說,玄烈會一輩子喜歡禦風!

一輩子?一輩子是多久?

她抬頭看天,

蒼穹彎月。

“禦風哥哥,我們出去看星星好不好?”突然玄列拽著她的衣服提議,他的眼睛裏有無數的星星在閃爍,“以前在山上的時候,夢夢夜裏常拉著我去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