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輿客棧
“完了,完了,小,少爺。荷包不見了!”剛放下行李,若兒習慣摸了下,掛在腰間的絳紅荷包袋沒了蹤影。
“小聲點。”風尋輕輕踱到窗口的桌邊,打開行李,一件件拿出裏麵的東西。
“小姐,那是我們剩下的最後銀兩了。”若兒欲哭無淚。
“知道了。”風尋淡淡回應,鋪開宣紙,略一沉吟,揮毫而起,幽藍色的寬大袖子似滾動的浪花飛舞著。
幽深的蒼翠林,聳拔入雲的峭壁,風雲一絲絲。一種似壓抑極深的空冥飄忽靜靜在紙上流淌。這就是禦風的畫風,他人無法模仿的空靈,天生的孤寂融在裏麵。
畫完了,在角落寫下禦風客三個字,收筆放下,“好了,若兒,拿去畫坊。”
“啊?”仍在嘮叨內疚個沒完的若兒抬頭,小姐已經畫完畫了?她真是笨蛋,一著急,竟然忘了以前沒錢時也是靠小姐畫畫賺錢的。她喜滋滋的跑到桌子旁邊。“我知道了,小姐,等看了我就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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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氏西羅。
西羅的皇族自上古即也祭為姓,世代迎娶鬼域神族的聖女為後。
西羅王祭鷹遠迎娶的便是神族神女姬靈為後。宮中妃妾眾多,卻隻育有三子,二子幼時便溺水而亡。僅剩長子,非離;三子,斐憬。
“王,您真的不回宮?”雖然害怕主子發怒,伏薊仍是低聲進言,眼睛不敢直視前方黑衣黑袍的男子,即使他是背對著他。
祭非離,一個讓人看不清的男子。
不能單單用溫和、冷漠、熱情或是其他的什麼來形容的,一如他身上暗沉如夜的黑衣黑袍,卻又用銀白似雪的軟綢鑲嵌周邊,矛盾的氣息環繞在他的周圍,永遠讓人心悸的無法靠近。
“我的事情什麼時候由你來決定?”突然轉身,眸底、唇角似笑非笑。
王發怒了!身為王爺的近身侍衛、屬下,伏薊、刑咎、劭麟三人皆是歎息。每一年的春暮到夏初,王都是這般陰晴不定。
“王爺,前邊就是一家畫坊,您要不要進去看看?說不定有好的作品。”刑咎笑咪咪的開口,似乎無所畏懼,“您上次還說慢了一步,可惜了禦風客的那幅淩雪圖被人買走。”
“恩。”
剛踏進那家畫坊,他們看到的就是一個小廝模樣的清秀少年在跟掌櫃的拉扯爭吵著。
“喂,老板,它是我家小,主子親手畫的,你怎麼就是不相信我家主子就是禦風客呢?”若兒說的口幹舌燥,這老頭固執的像塊石頭,就是不相信這幅真是禦風客的畫,說什麼墨跡還未幹,誰會相信?
“爺,我過去看看?”一臉想要管閑事的伏薊渴望的看著他。
“恩。”祭非離耳力甚好,沒有漏聽到禦風客三個字.
“老板,你們在討論什麼啊?”雖然最先提議的是伏薊,但是第一個開口的總是刑咎,仗著他那張親切的臉孔,容易跟人搭訕。
說話不是老板。
“你們看看,這不不是禦風客的真跡?”氣呼呼的若兒攤開宣紙,方便眾人觀賞。
禦風客?
禦風客!
三尺畫幅一展開,
綿綿不絕的空冥虛無隨之而現。
那消融亙古的沉抑,
嫋嫋徐升。
歎息一般的微笑,祭非離眸子暗沉,迷離的清冷浮光飛快略過,他示意的向刑咎一點頭。
“小兄弟,這幅畫的確如你所說不假,可否賣給在下?”刑咎笑眯眯的看著若兒,探詢的語氣卻有不容拒絕的氣勢,從懷裏抽出一疊銀票遞至她的麵前,“這些銀兩夠了嗎?”
“夠了,夠了。”若兒兩眼發花,一百兩的票麵,起碼有十來張,她還從來沒見過如此大方的人。連忙接下揣進袖中,就怕他反悔。得意的昂首看向老板,“這下你可看到了?”
老板臉一片死灰,惋惜之色溢於言表,喃喃自語,“老朽經營四十三年,自信從而走眼,哪知今日,今日有眼不識金香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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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棧內
風尋倚著泛黃的竹椅,感覺絲絲涼意侵入衣衫,桌上放置著一瓷盤清香的果子,冰淩碎屑覆蓋其上,慢慢融化似流淌的淚珠,妖豔鮮紅的驚悸。
為什麼離開數日仍會感覺無盡的空曠?
心口緩緩發燙,胸前的玉石發著幽藍的光芒。風尋站了起來,柔和的月,清冷的夜光,風也是寒的。
院子裏的幾株棠梨映著月,就像冬夜綻滿枝頭的雪,她原以為隻有王府才有棠梨的,也隻有那的棠梨花才開的那麼白,那麼香。
香?
抬頭環視,什麼她已經站到了棠梨樹下?
眉眼唇角微微的上揚,就像那春末的風悄無蹤跡。原來,她還是在意的,以為出塵,仍在紅塵。
記憶中,那夜也似這般的清冷,棠梨的花在夜風中顫抖,那個男子風似的從夜空中緩緩飄落。夜空中還有那煙花,那個瞬間他的眼中神采也像那煙花一樣的燦爛絢麗,他的笑容,他的聲音溫暖極了。感覺中不似此刻清冷。
“禦風哥哥!你怎麼一個站在這?”
禦風?是在叫她?
風尋一轉身,神色刹那迷糊,那翠竹下站著的少年笑容璀璨甜美,一如那夜美麗溫暖。
竹子翠墨如黑,
少年鮮紅的衣衫映的更是烈火。
那少年,
不是他!
風尋淡淡微笑好似歎息。
“玄烈?!”她此刻清冷的聲音在夜風中也似歎息。
“禦風哥哥。你夜裏不睡覺站在院子做什麼啊?”玄烈的笑容更大了,他向她奔過來,一頭撞在她的懷裏,神秘的大聲囔囔,“你是準備出去偷情嗎?”
偷情?
少年的眼神裏浮現點點光彩,此刻他笑的就像背著主人偷吃的貓。
風尋淡淡的說,“我隻是睡不著,習慣在夜裏聽著風的聲音而已。”
“我知道了,因為你是禦風嘛!所以喜歡風。”玄烈低頭在她的手臂上緩緩磨蹭,“就像我喜歡禦風一樣!”
這個孩子,怎麼輕易的說出喜歡一個人呢?
她應該被人喜歡嗎?
我喜歡禦風。
很喜歡很喜歡禦風。
玄列好象聽到她的懷疑,仰頭看著她白玉一般透明的肌膚,堅毅的看著她的眼睛說,玄烈會一輩子喜歡禦風!
一輩子?一輩子是多久?
她抬頭看天,
蒼穹彎月。
“禦風哥哥,我們出去看星星好不好?”突然玄列拽著她的衣服提議,他的眼睛裏有無數的星星在閃爍,“以前在山上的時候,夢夢夜裏常拉著我去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