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的時候會和他們一起踢毽子,會給女生編漂亮的頭發,小孩都叫她“姐姐”,給一個女孩紮了兩個可愛的圓揪揪,還用絲帶綁了個蝴蝶結,小女孩摸了摸,很喜歡。
她問,“姐姐,你怎麼不紮辮子呢?紮辮子好看。”
蘇夏夏摸了摸自己齊肩的短發,最後隻輕聲說,“因為沒人幫姐姐紮頭發了。”
“姐姐,這麼大還要別人綁頭發嗎?”
“姐姐,笨蛋。”
童言無忌,孩子一起哄堂大笑,蘇夏夏也跟著她們笑。
整天和那些孩子一起瘋鬧,還跟著他們去山上摘果子,連秦英都說,真看不出來,夏夏一點都不嬌氣。
蘇玉林和葉啟芳對視一眼,沉默的看著蹲在地上給孩子紮風箏的蘇夏夏。
仿佛時間回溯,曾經有個小男孩也是這般,小女孩戴著草帽乖乖的蹲在一旁歪著頭看著,時不時的給他舉個大拇指,那些模糊的光影漸漸消失在歲月微渺裏。
最後一天,幾位支教老師去了集鎮買了很多雞鴨魚肉,中午給那些孩子加個餐。
蘇夏夏跟著去了,回來的時候,一進校門就聽到有孩子在哭,哭的聲嘶力竭。
“老李,你這麼做簡直就是缺良心,婷婷才這麼一點大,輟學了你讓她做什麼啊!”校長的聲音氣急敗壞,拉著女孩的胳膊不鬆手,“你自己想想你這麼做對的起她死去的爹媽嗎?你這簡直就是忘恩負義。”
去年一場泥石流,李婷婷的爸媽那天幹活回來太累了睡不著,半夜就聽著不對,趕忙拽著孩子就爬起來了,走到一半又想起老小一家,夫妻倆又趕著回去,結果老小一家是逃出來了,夫妻倆卻沒了,隻剩下一個九歲的李婷婷,就跟著叔叔一家生活。
現在一年不到,叔叔就背信棄義,直接連侄女的書也不讓念了。
這來的都是城裏的老師,軟硬兼施,總算留下小姑娘。
聽著他們商量著解決辦法,蘇夏夏插不上話,隻能安靜的聽。
回城的時候,蘇夏夏和爸爸媽媽一起坐在車裏,坐在後排,本來結束是挺輕鬆的一件事,最後這事鬧的,大家興致都不高。
“也不知道那個女孩能不能讀完九年義務教育,”葉啟芳往後靠了靠,無奈的歎口氣,“這叔叔一家也太不是東西了。”
見身邊還有孩子,葉啟芳又收了後麵的不著聽的話,繼續說,“貪了人家的賠償款,現在連書都不讓念了。”
蘇玉林也跟著歎一口氣,“最難測的就是人心。”
人見識的越多,對人性也就看的越透,卻反而覺的很多事都沒什麼意思了,有時候老師也會懷疑,他們教導孩子樂於助人、相親相愛,在這個社會到底是對還是錯?
他們幾個老師商量著每年會給這個孩子一些捐助,學雜費、生活費,由著校長保管,最後她的命運如何,全看那叔叔一家的良心了。
蘇夏夏貼著葉啟芳的肩膀,一隻手環著蘇玉林的胳膊,閉著眼睛,他們都以為她睡著了,突然聽見她說,“她的爸爸媽媽在天上看著應該心疼死了吧!”
蘇玉林叫了聲,“夏夏。”
蘇夏夏閉著眼睛沒有睜開,緊緊抓著爸爸的手,“沒人會像他們一樣去愛自己的孩子,犧牲自己,留下無人照看的孩子,他們如果能知道是這樣的結局,是不是也會後悔當初的決定?”
他們倒是沒想到她竟然想到了這個,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蘇夏夏也沒有執著要那個答案,最後隻是輕輕一聲歎息,“現在後悔的隻有女孩一個人。”